過年了大家都要回家。

剛走到樓道裡，就聽見母親透着防盜門在講電話。

“溫禮夏也是，根本比不上他哥，要成績沒有，也不聽我話。”

溫母的話在老小區樓道裡回響，家家戶戶間隔得近，這些話大概早就傳的人盡皆知了，可心非木石豈無感。

每聽一次，心就痛得無可複加。

溫禮夏咬咬唇，拉開老舊累贅的吱呀作聲的門，走進去，反手輕輕合上。

竈台不變的咕嘟聲、膩人的菜油味是磨人歲月的牽引線。

溫母操着方言，說出毫無邏輯的惡語。

“都怪他那個狗屁男朋友，兩個男的搞在一起，惡心死了，把我家老大害的，哦呦，不讓他賠得傾家蕩産我就去鬧，我的金兒子一條命怎麼還。”

溫禮夏閉了閉眼睛，回了房間。

根本就不是這樣的，逼死哥哥的是母親，長達三年和家裡的争吵，優秀聽話的哥哥抑郁、自缢，而現在母親還要傷害哥哥最牽挂放不下的哥夫。

他是膽小鬼，被母親按頭走，不敢反抗，還是哥夫連同平時一聲不吭的父親，讓他轉了學。

這個家，他不想待了，想逃避。

可他又能去哪裡？

小年家家喜，空餘一心意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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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聿聞正和幾個發小喝東西聊天。

難得這哥們不回老家過年，可得拉出來。

“語文，問你個事兒，你跨年朋友圈發的那誰啊。”

“我猜是未來的小嫂子。”

“我跟你說，姜祈拿他哥手機一天看你朋友圈八百遍，聽說看到那天哭了。”

“你提他幹什麼，誰不知道他幹不地道的事，晦氣。”

林聿聞溫聲：“大過年的，嚷嚷啥。”

“朋友圈的，是我喜歡的人。”他接着肯定道。

“诶诶诶，成了請吃飯。”“小嫂子漂亮啊，下次帶出來玩。”朋友們起哄。

從小玩到大的發小梁路随斜着用肩膀撞了林聿聞一下。

低頭跟他耳語：“姜祈要鬧，我給你糊弄過去了，你注意點，重點是别讓你媽碰到他。”

林聿聞無奈攤手：“我哪管得了我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還在想……”

正想說些什麼，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梁路随示意他接。

電話号碼沒有備注，但他見過，應該是溫禮夏。

含着笑意接起來：“新年快樂小夏，找我什麼事？”

輕輕的呼吸的氣流從聽筒裡傳到林聿聞這頭。

帶着哽咽，溫禮夏如同受傷的小獸尋求着幫助。

“班長，我沒有地方去了……可以去找你嗎。”

冬季的冷風，說話時的鼻音，聽的林聿聞一下慌了神。

“定位發給我。”語氣帶着點兇。

“我…我來找你。”溫禮夏還有點慌，怕過來太麻煩了林聿聞會拒絕他的請求。

“定位。”

溫禮夏不敢再說話，蹲在路燈下面，可憐兮兮地發定位。

“班長，定位怎麼發呀。”

真是服了你了。林聿聞扶額，手上打字。

“老梁我記得你有駕照對吧。”

“咋了？”

“開車跟我去接個人？”

“行啊，在哪。”

叮咚，溫禮夏同意了位置共享。

“這裡。”林聿聞把手機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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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有些遠，好在除夕夜路上沒有太多車。

溫禮夏蹲在路邊，在這個阖家團圓的日子裡顯得孤零零的。

他腦子還在轉，知道風大躲着點，縮在樹後面。

“溫禮夏，快過來。”

林聿聞下車，快步走過去，一臉擔心地看着溫禮夏，溫禮夏瞬間就失去了所有心防撲了上來，摟着林聿聞的脖子。

“林聿聞，我不想回家了，我不知道能去哪裡…”

林聿聞拍拍他的後背。

如果是别人，他會給出無數種解決方案，會冷靜地告訴他自己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更不會叫梁路随開車過來，摻和這件和他無關的事。

可面對溫禮夏，他便像這個年紀的少年，想做就做了，從五六十公裡外開車過來，心裡滿是心疼，希望替喜歡的人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