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喝完再睡吧。”
溫玉剛起身就被遞上了湯藥,他唇邊不知何時沾染了許多藥氣,現下苦得很,說什麼都不願再喝下去,然而蒼子霁不知從哪裡找來的蜜餞,遞給了他:“吃完再喝。”
溫玉拍了拍胸口說道:“為師身體恢複倍兒棒,況且修仙之人也不在乎這一兩碗苦水,這蜜餞是用來哄小孩子的,為師不需要。”
蒼子霁拿出藥勺:“嗯,喝藥。”
“……行吧。”
溫玉說完後看了眼蒼子霁,依舊沒什麼表情,甚至還要一勺一勺遞上喂他,修長的手指很白皙,溫玉到最後一口氣全灌了下去,蒼子霁又遞來蜜餞。嘴裡實在苦,溫玉順着他吃了下去,因為常年練劍,所以指腹有些微繭,蹭在溫玉嘴唇上時微微發涼,溫玉果斷縮回了脖子重新躺下。
蒼子霁近來神情奇怪的很,自從跟了溫玉之後仿佛一直在隐忍,那些奇怪的夢也好,現下也罷,溫玉松了口氣,把主角養在身邊,也看不破是個什麼,還真是讓人頭疼。
“你說讓我在仙瀾等你回來,可你呢?至今說的話半點都算不上,光顧老宅被邪祟上身,要不是裴……師叔救了你,我都快要下來替你收屍了。”
“我知道我知道,少年你先不要這麼激動哈”,溫玉被他這神态吓到了,心裡感激着好徒兒,卻接不住這話。他從來孤家寡人一個,不說什麼誰挂念誰,平日裡連個說話的人都很少有,自然也不太會維持這份情意。
眼看蒼子霁坐着不說話,溫玉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安慰道:“下次出門帶上你,如何?”
“……嗯”,蒼子霁忍着萬句話,僅蹦出了這一個字。
屋檐外傳來腳步聲,溫玉生病本就睡得淺,此時被腳步聲吵醒,腦子都遲緩了片刻才睜開眼,看到的是個不太清晰的輪廓。
裴元淨貼了個毛巾上來,又粗糙的給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别睜眼,你腦袋都快燒糊了,還有心思起身跟徒弟聊天,這麼熱人到是沒燒死,依我看是燒傻了多。”
溫玉嗓子沙啞道:“子霁給我擦過。”
“叽叽咕咕說什麼呢,說話比傻鳥還難聽,行了,繼續睡吧,有事記得叫我。”
裴元淨又遞給他杯水,僅抿了兩口就又睡下,腦袋昏昏沉沉的,别說是再次做夢了,他都快要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在這床上死了去。
因為溫玉突然發熱,隻能疏枝和淡月暫時頂替上去,而裴元淨也沒必要招呼蒼子霁去,索性把照顧溫玉大權交給了蒼子霁,這樣一來二去,等溫玉好了,任務也就差不多了,回去也好交差。
溫玉嗓音還有些昏沉,勉強能讀清幾個字:“你整日就這麼坐着,不喝口水?不看會書?”
蒼子霁:“不渴,不想看。”
“……”
又來了,這回答聽到能氣死人的程度,溫玉時刻提醒着自己,對方是主角,這人是主角,罵不得罵不得,打不得打不得。
溫玉:“哦,那我繼續睡了。”
“嗯。”
如果世界颠倒,溫玉就是原宿主,并且收了蒼子霁這個逆徒,那麼他肯定,自己會先被這逆徒氣死,溫玉垂眸發現那隻一直未擡起的手,問道:“你手還沒好?”
蒼子霁:“快了,就是來時颠簸,怕扯掉再拉扯傷口。”
溫玉頓時心疼了起來,偏偏自己剛才喝湯藥時光顧着嘴苦,差點忘了這小子比他還苦,不忍心安慰道:“換藥了嗎?”
蒼子霁晦暗的眼眸一亮,像是找到了某些掌控權,彼時又将手放在溫玉旁邊道:“沒來得及換,快要疼死了。”
“……大哥,你演技能再拙劣點嗎?”
溫玉終究住了口,起身道:“藥拿來,順便給你換上。”
“謝師尊,等下我自己換就好。”
溫玉一口老血能噴蒼子霁整張臉,他怎麼沒見過這麼矜持的徒弟,難不成還能剝掉對方兩層皮不說:“我說了,去拿藥。”
“嗯。”
換藥期間兩人均沉默不語,蒼子霁沒有痛苦,沒有情緒,眼神盯向傷口處,此時正被一雙手撫摸,細長又白皙,像玉一樣光滑,溫潤,哪怕指腹不小心觸碰到傷口,他也無動于衷。
“好了。”
蒼子霁又看了眼被包紮的傷口,被悉心照料過後,果然很整齊,傷口快要結痂所以不會流血,但他卻是故意的。
實力越強者,傷口恢複越快,而像蒼燼這樣的高位者,自然是不會為這些小傷口考慮,但他現在是蒼子霁,是典雅峰溫琢言的弟子。
溫玉換好藥後繼續睡,而蒼子霁卻走出去轉了轉,這院子在他記憶裡已然有些模糊,是溫玉在鎮裡的住所,然而裴元淨可以帶失憶的溫玉來這裡,他卻不可以。
院裡的花草開了,冒尖卡在石階縫裡,落地一片,兩側栽了兩顆柿子樹,果實還未成熟,這還是當年二人新手栽種下的,一個是他,一個是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