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對不起。
永遠都别說對不起。
星海光來讨厭别人的對不起,因為對方往往會覺得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已經發生的事情中存在的所有問題。
把事情想的太簡單是星海光來的強項,不希望别人把事情想的太簡單是星海光來的自私和霸道。
“别說對不起了,你什麼錯都沒有。”星海光來幫她擦了擦眼淚,曾經都受過傷的人望向對方的眼神中才有些許真切,“錯的人不是白鳥遊。”
“我的小遊很厲害。”
所以星海光來當初才會發自内心地說出希望她能像海鷗一樣飛翔的話。
自由的,無拘無束。
别再去管别人了,那些排開在生活之外的人。
他們哭得像花貓一樣的臉被姗姗來遲的晝神幸郎看在眼裡,晝神幸郎垂了垂眸,接着撇嘴無視,拿了凳子坐在星海光來旁邊。
“你手還能動吧?”晝神幸郎問了一句。
“當然,沒有問題。”白鳥遊的目光沒有停留在包着好幾層紗布的左手腕上,她簡單地回答了晝神幸郎的問題。
“準備去考哪所大學?我不覺得你會因為現在躺着就忘記了自己的想法。”晝神幸郎貌似現在外出的時候都會拎着一個袋子,裡面裝了什麼不必多說,大家都知道了。
“會去考的。”
“讓你們擔心了,十分抱歉。”
晝神幸郎原本隻是想用這個問題試探一下她的心理狀态,沒想到醒來沒多久的白鳥遊會冷靜回答他的問題,他實屬沒想到。
“你的缺點果然是不會去考慮别人的感受啊。”晝神幸郎沒有指明是說給誰聽的,但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白鳥遊,這句話顯然是說給白鳥遊聽的。
“幸郎少說風涼話。”星海光來的腦袋擋住了晝神幸郎的視線,“我很看不慣哦!”
晝神幸郎無奈地轉移視線,毫不在意道:“是是。”
晝神幸郎突然撐着臉,星海光來和白鳥遊的交談聲被他的耳朵過濾消聲。他自認為啰嗦地提醒了一句,“你以後少讓其他人擔心了,不管是我或者光來都不喜歡這種認真的開,玩,笑。”
白鳥遊委屈地看着他:“可我都已經說過對不起了诶。”
晝神幸郎的眉頭跳了兩下,他确實讨厭這種處事風格,他比星海光來的樂觀差太多了,生來沒有理解笨蛋的天賦。
也就是說,晝神幸郎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而活,又想以什麼樣的方式走完自己的人生路。
“呵,當我沒說。”晝神幸郎冷笑了一聲。他說完這句看似禮貌的話以後收到的是白鳥遊的虛僞笑容。
“不用擔心我的,真的。”白鳥遊的話和那副憂愁多慮的表情完全不一緻,她很需要别人的擔心和關愛。
可向來不甘于被保護的白鳥遊并不會對每個人都敞開心扉。即使是晝神幸郎、星海光來,這兩個人,她也完全沒有透露過有價值的消息,沒有人能有太多機會了解她這個人本身的特點。
“我前幾天用你的手機聯系了稻荷崎高中的前隊長,他說今天會來看你。”晝神幸郎才想起來那麼重要的一件事情,交代給白鳥遊以後完全沒有愧疚感——因為他覺得白鳥遊和她的表哥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完全不存在血脈壓制這一說。
白鳥遊張目結舌,她的草率決定引來的麻煩大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密碼?”白鳥遊急得四處尋找自己的翻蓋手機被放置在哪裡,如果沒記錯,肯定是在那天穿的褲子裡。
晝神幸郎早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語氣絲毫不心虛,直接道:“試了光來的生日,結果是一次性開鎖。”
“嘛……”星海光來的手背捂了捂嘴,臉上散開過渡着山茶色,“碰了你的手機是幸郎和我的不對。不過除了打那個電話之外我們什麼也沒有做,我保證!”
晝神幸郎在一旁點頭:“這次我沒有意見地贊同光來的話。”
“讓信介哥知道,我會死掉的。”白鳥遊吸了一口寒氣,她已經想到那種明明是過分冷淡的語氣卻說着比世界上任何教誨還恐怖的話語。
“……你還怕死嗎?”晝神幸郎倒是被她的反差給吓了一跳,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白鳥遊的話未免也太矛盾,太沒有邏輯了。
白鳥遊翻身躺下,努力不讓晝神幸郎看出她其實是積羞成怒,也為了預防晝神幸郎再次開口,這個方從鬼門關走一趟的女孩立即捂着耳朵逃避現實,“你果然不懂我!幸郎!”
這算逃避現實嗎?
晝神幸郎不滿也猜不透地撇了撇嘴。
星海光來義正言辭地護着白鳥遊,碧血丹心的由來是被數次看不起後不畏艱辛而磨砺的,他認為自己已經足夠正氣凜然了,不知不覺向下彎唇,再度提高氣勢道:“我這次站在小遊這邊!幸郎少說兩句!”
“你哪次不是站在她那邊的?”晝神幸郎對眼前星海光來那番發自肺腑的言論不屑一顧,他的手機在說完話的時候震動起來,即将闡述的有力事實被打斷,這次是星海光來的險勝。
他眉毛跳了一下,擡眼看向病床上的白鳥遊,沉默靜想顯然不是最好做法,斷而敢行地把手機顯示屏轉到白鳥遊的方向,“你哥。”
決斷如流的晝神幸郎在白鳥遊還沒反應過來開口前按下接聽鍵。連連點頭的一本正經不禁讓星海光來坐的規規矩矩,雖然他和北信介不是初次見面,但這次是首次的正面交鋒。
他莫名有點興奮。
不對,現在還不是興奮的時候吧。
“我去門口接他,你們看着辦,好好準備等一下見家長吧?”晝神幸郎亦莊亦諧地看着他們扭扭捏捏的表情,走出病房,毫不動搖地離開了。
星海光來和白鳥遊大眼瞪小眼,他難以為顔地企圖得到女孩的眼神回應。白鳥遊無地自容地将雙手交疊在一起,他們的目光沒有重合之時。打破沉寂的星海光來磕磕絆絆地詢問道:“小、小遊,表哥是怎麼樣的人?”
“應該說是我的表哥吧,光來。”海鷗的主人對寵物關懷備至,白鳥遊糾正星海光來話裡的小心思,實際卻在伺機已久地撥雲撩雨,“可惜——想成為我的家人還是太晚了,當初拒絕H事件邀請的光來快露出失落的表情吧。”
“你…咳……你在說什麼啊……那次完全是因為我不能傷害小遊!”星海光來白淨的臉頰漲紅,他說話時不時結舌,被幾句話撩撥得磕磕巴巴。
“為我拒絕了所有暧昧的星海光來君,你有資格觸碰我的全部。”
白鳥遊使壞地捏住星海光來的臉頰一側,故意往不同方向揉來揉去。
“星海光來不會傷害白鳥遊的。”
“從認識光來開始,我就知道了。”
尴尬的是她還在和星海光來談情說愛的中途,北信介早已站在門口,不落下任何細節地看完星海光來享受被揉臉的全過程。
晝神幸郎緊跟在北信介身後,視野開闊。
他率先反應過來:“你們兩個……”
星海光來護着白鳥遊,他先擋在白鳥遊面前,生怕她再受傷似的:“我的問題!不關小遊的事!”
“我是她哥哥,先讓我看看小遊好嗎?”北信介耐心地表明身份,他知道眼前護着自家表妹的人應該就是她的男朋友。
白鳥遊緊張兮兮地坐在床上,做完蠢事被救回來要怎麼對付遠道而來的北信介的辦法是不可能出現的,關鍵是她根本沒想到他們會把自己的表兄找來。
晝神幸郎看着北信介坐下後拉上星海光來離開病房,他比星海光來醒目,這個時候英雄該短暫下場了。
“你的同學在電話裡和我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我能感覺到你很累。”北信介的視線轉移到白鳥遊包紮的手腕,他想不到平時一向柔和的妹妹會狠心地傷害自己,“你受傷的時候我會感到很悲傷,因為我是你的家人,可以說是世界上獨有的心有靈犀。誰都可能離開你,但哥哥不會。”
“好好活着。”
“實在累了也不需要硬撐,去兵庫找我和奶奶,大家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