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黎深在介紹那些書畫字帖的時候,有去觀察柳詩婉的表情,注意到她滿心歡喜,用着驚歎的目光看着那些事物的時候,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在他心底蔓延開來。
比起看到她神遊天外,魂不守舍,他更願意抓住她的目光,讓她隻看着自己。究其原因,大概就是那份好心。他可不想讓她變得更笨,跟不上他的思緒。
那份愉悅促使紅黎深做了一個之前從未想過的決定。他把詩婉在意的硯台拿出來,問她要不要研墨,用這方硯台寫一些字。
他能看出對方整個人都僵在那裡,目光恍惚,像是在懷疑他說的是否是真的。
被懷疑的紅黎深立刻不高興了起來:“你要是不想要,就……”
“我、我要。我想寫!”柳詩婉如夢初醒,伸手去拉紅黎深的袖子,用着向親近的人撒嬌的口吻央求對方不要收回那個提議。
這是何等難得的機會啊。
要是她能用那方硯台研下的墨,書寫一封信,她估計會把那封信珍藏一生。她一定要把握住,哪怕纏着紅黎深,她也要實現這個願望。
她盯着紅黎深的眼睛,希望他能讀懂她眼底的渴望。
紅黎深當然能看出柳詩婉的激動,他甚至能夠注意到她面龐不自覺流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她的這種反應,是他之前都沒有見過的。
原來,她的臉還能呈現出這樣的神色。如此的發現讓他新奇的同時,又有幾分不悅。他湊近她的臉,與她對視着,探究着對方是否對他有其他隐瞞。
是的,隐瞞。
她竟然在藏私!他絕不想被别人隐瞞,尤其是被笨蛋柳詩婉隐瞞。話說一個笨蛋居然能夠瞞得過他,光是想想,他就更加惱火。畢竟,能被笨蛋瞞過去的人,和笨蛋也沒有什麼兩樣了。他一點都不想對号入座,認為自己也很愚鈍。
柳詩婉對上紅黎深越發淩厲的眼神,起初有幾分膽怯,但很快,渴望占據了上風,讓她更加勇敢地直視着他的眼睛。
她想要他兌現方才的承諾。
書房一時間變得安靜了下來。
兩人都在互相較勁,進行無聲的對峙。紅黎深希望對方快點為藏私的事情認錯;柳詩婉則是想要紅黎深快點兌現承諾,讓她用劉延用過的硯台,書寫透着跨越歲月的信箋。
或許在她落筆的時候,有那麼一瞬,她能和幾百年前的詩人心意相通。單是想到會有那樣的時刻,她就無所畏懼。
雖然紅黎深惡名遠揚,但是他整體是一個很好的人。她之前的贊美完全發自肺腑。她沒有理由害怕他!
柳詩婉灼熱的目光帶着的溫度在某個時刻燙傷了紅黎深,讓他的心神動搖,視線也像是敗下陣來一般,轉到了别處。她是怎麼回事?
明明是她在藏私,偏偏還如此理直氣壯!簡直不可饒恕。她是故意的嗎?
不免又想惱怒的紅黎深避開她的視線,伸手揉捏她的臉。等到餘光确定她面龐的表情都被揉地七零八落後,他的怨氣才消減了不少。
“你想要寫,就寫吧。不過,你要提前想好寫什麼,避免寫的時候呆在那裡,無從下筆。”
紅黎深的松口讓柳詩婉整個人都恢複了生機!太好了,她終于可以用劉延用過的硯台寫字了。
不過,在寫字之前,她要研墨。
一想到自己用墨條讓這沉寂幾百年的硯台研出墨,她有了幾分猶豫。她真的要破壞它現在的完整性嗎?
萬一自己研墨姿勢不對,使得墨汁粗糙,那落在紙上的字迹就會變得很難看。她的呼吸因為這個設想慢了下來。
她看向紅黎深,眼底不免帶着一絲求助的情緒。
紅黎深挑了下眉,問她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