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日,方苞就體驗了從秋後問斬的階下囚到深宮大内的座上客的身份轉換,如此大起大落,一時朝野上下一片沸騰。
八爺府中,幾位阿哥也難以免俗的在議論此事。
十阿哥把茶杯一推:“八哥,早知道不聽你的,非要踩着點救人,現在好了,這姓方的叫李光地給救了,誰不知道最近四哥為了他的事多方奔走,現在江南文人可都贊四阿哥的美名!他這是什麼都沒做,卻替太子黨撈了好名聲!”
九阿哥意味深長的一笑:“十弟,你是不知道,以後有咱們太子爺哭的時候。”
十阿哥登時瞪大了眼睛:“八哥九哥,你們……”
十阿哥轉向在邊上忽然開始豪飲新茶的十四阿哥:“老十四,你不會也知道吧?”
胤禵無辜的移開眼珠子:“我也是才知道,好茶,八哥府上的新茶真好喝!”
十阿哥急得像滿屋打轉的耗子:“你們說嘛?到底什麼事?害我白歎氣了!”
八阿哥氣定神閑道:“戴明世為什麼會進去?”
十阿哥脫口而出:“不是他寫了本反書嘛?”
九阿哥見八哥開了口,這才娓娓道來:“他寫的那反書如何到了皇阿瑪眼皮底下呢?又是誰撺掇點火往反清複明上引呢?你肯定沒想到,太子原本還想救人呢,一聽手下黃忠甲說這人就是他們坑的,當即隻想這些人别等秋後了,明日午時就斬了最好!哈哈哈,咱們的好四哥不知道這茬,滿場跑着要救人!還真把人救下來了!”
十阿哥聽得一頭霧水:“太子為何不跟四哥說清楚啊?”
十四阿哥聽不下去了:“哎,十哥,來嘗嘗八哥這兒的新茶吧。”
十阿哥瞪了十四阿哥一眼:“說正經事呢,你就知道喝茶!”
八阿哥心情很好,親自為弟弟們斟茶:“十四弟喜歡,走的時候捎點走就是了。十弟你天天呼号你的十萬兩欠款沒着落,咱二哥欠的隻怕比你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呢,隻發了命令叫下頭的幫他補窟窿,那些下頭的拿着雞毛當令箭,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
九阿哥接話:“哪一樁拿出來放到早朝,咱們就有望換個新太子!”
十四阿哥這才放下茶杯:“要是真如此,我先投八哥一票。”
八阿哥行雲流水的添茶:“哎,如今說這個,為時尚早。”
十阿哥咂摸着嘴,嘀咕道:“這茶哪裡好喝了?”
他頂着三人的目光一時覺得有些不自在:“你們看我幹嘛?太子要是能下台,最有機會的恐怕是大哥和三哥,我自然是最希望八哥當太子的,宗世大臣裡,八成都看好八哥!隻是皇阿瑪那就不好說了……”
“什麼不好說?”九阿哥撇嘴:“老十,你還怪我們平時什麼都不跟你說,說的時候你聽進去了嗎?徒長他人志氣!”
八阿哥卻隐隐有些擔心:“十弟擔心的事我也知道,皇阿瑪偏愛二哥不是一回了,隻怕又是雷聲大,雨點小。”
九阿哥不客氣道:“怕什麼?咱們這回可不能隔岸觀火了,咱們給二哥加把火!”
十阿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這回也不跟我說?”
九阿哥這才正眼瞧過去:“老十,這回還真的要勞你去拱火,皇阿瑪疼你,也給皇太後她老人家面子,你去做此事正合适。”
八阿哥面露為難:“還是算了吧,我擔心皇阿瑪為難十弟……”
十阿哥本來還在猶豫,聞言立刻拍胸脯認下了:“八哥,你放心,我皮糙肉厚,大不了挨一頓打!”
——
虞衡第一次見到方苞是在上書房,李光地親自介紹說這是新來的方先生,會為諸位講解古文和理學。
座下除了兆惠,都對來人心知肚明。
兆惠:誰懂啊,從前我也是個“天才”,進了宮和我的兩個同齡人一比,我就成了實打實的蠢材了。
虞衡早查了方苞的任務進度,說真的,他本以為一出獄方苞的任務就完成了,令他不解的是方苞的任務條至今還卡在60%上。
直到見到了方苞本人,他才猜到問題所在。
方苞出獄後又休養了半個月才來上書房當值,但第一眼瞧見依然讓人側目。
因為此人實在過瘦,又不良于行,康熙帝特令内務府為他造了一副輪椅,本也令他休養好身子再來當值,但方苞執意要早些來。
再怎麼說座下學生也都是小孩子,于是大家總是不由自主的偷瞄先生的輪椅,等到下課的時候,兆惠那個二百五還興緻勃勃的沖過去,要為方先生推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