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boy.”主人敷衍地誇了一句。
德牧的尾巴搖得分外賣力。
德牧,從擇善的夢中情狗。如果坐在長椅上的人不是杜歸遠,從擇善高低得過去搭個讪,撸一把狗頭。從擇善覺得她和杜歸遠的關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似乎是不那麼純粹的同學關系。停電那晚,杜歸遠看她的眼神,她招架不了。
有些人就像德牧,他看向你的時候,你很難對他說不。哪怕他不在乎你是不是要對他說不。
所以從擇善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杜歸遠還閉着眼打盹,并沒有看見從擇善。德牧倒是注意到從擇善正在看自己,它搖着尾巴朝從擇善吠了幾聲,像是跟她隔空打招呼。
“安靜點。”杜歸遠動了動,他坐直身體,從擇善趕在他睜眼之前快速轉身出了公園。
杜歸遠伸了個懶腰,擡手揉了一把狗頭,狗崽接收到杜歸遠的撫摸,跳起來撲向杜歸遠。杜歸遠險些沒站穩,他看着胸前的一攤口水,沒好氣的道:“知道你餓,别嗷嗷了,待會給你買飯吃。吃頓好的,然後哥就送你去參加高考。”
杜歸遠困得眼神迷離,他放假這幾天,每天五點起床遛狗,雷打不動。
狗是在他放假第一天晚上砸他手裡的。那天晚上杜歸遠本打算去網吧通宵打遊戲的,電腦剛開機,号還沒登上的,就被老媽一個電話催回了家。
說是招财到家了,她管不住,家要被拆了,讓他速回。
招财是杜歸遠奶奶養的狗,他爺爺奶奶住鄉下,養了不少小動物。
杜歸遠莫名其妙,問:“招财怎麼來了?”
“你記得村東頭的李大爺不?李大爺家的大外孫今年高考,小外孫這幾天鬧覺,沒日沒夜的哭,就給送他姥爺家了,等他哥考完試再回去。”戴琳琳從實說來。
“等等,”杜歸遠聽的一頭霧水:“那關招财什麼事?還是說你們瞞着我生了二胎?”
“你想什麼呢!”戴琳琳無語,“你聽我說完,别打岔!”
“您說您說。”杜歸遠恭恭敬敬道。
“他家這小外孫啊,被他姥爺帶着串門的時候看見招财了,喜歡得不得了,抱着招财的屁股就啃了一口,啃了一嘴的毛。哎呦,把招财給吓得,飯都不吃了,躲着那小孩,但是小孩哪裡跟你講理,還是要啃招财,整的雞飛狗跳的。把你奶奶心疼壞了,差點跟李大爺絕交,你爺爺夾在中間,心想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還怕招财急眼了給孩子咬出個好歹,合計着就把招财送過來幾天,避避難。我今兒剛把狗接來,沒想到管不住,根本管不住。”
杜歸遠不想屁股還沒坐熱就撤,問:“我爸呢?加班還沒回來啊?”他放學的時候本以為他爹會去學校接他,但是并沒有,電話都打不通,估計在忙,杜歸遠就自己回家了。家裡沒人,這麼看來,那會他媽應該正在去鄉下接狗的路上。
“你爸今晚有應酬。你爸要能回來我還找你啊!”戴琳琳那邊偶爾傳來幾聲狗叫,聽起來情況确實不容樂觀,“你趕緊回來,我明天還要出差,行李都沒收拾呢!”
就這樣,杜歸遠不情不願當上了招财的臨時家長。他爸媽上班,他帶着狗四處溜達。沒辦法,不消耗掉狗的精力,狗會拆家的。杜歸遠數着日子,終于挨到了高考。為此,他從公園出來,特意牽着招财繞路去了附近的考點,也就是自己的初中母校十二中那看了一眼。
杜歸遠混在一衆家長中間,暗暗為自己給考生順利考試做出的偉大貢獻鼓掌。
考生正在進場,不少媒體正在抓緊時間采訪考生。
杜歸遠牽着德牧,正準備退出來,不料卻被一隻話筒擋住了。話筒怼在杜歸遠臉前,記者朝氣蓬勃地問:“同學你好,請問你是哪個學校的考生?”
杜歸遠頓了兩秒,意識到自己是被當做考生了,但衆目睽睽之下,杜歸遠面對從四面八方向他投射來的加油鼓勁的目光,沒好意思說自己不是考生,便道:“我是實驗的。”
杜歸遠本以為采訪到此就會結束,但記者顯然并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創新點,他問:“同學,你帶着狼狗來考場送考,有什麼原因嗎?”
“遛狗而已。”杜歸遠一五一十地說,“不好意思,我要走了,你去采訪别的同學吧。”
“哎,同學,你有什麼話想說給自己還有今年所有的高考考生嗎?”
“啊,”杜歸遠遲疑了片刻,十分給面子地道,“祝大家旺上加旺,金榜題名。”
杜歸遠說完轉身離開,記者連忙叫人:“同學!入口在這兒呢!你走反了!同學!”
杜歸遠走得更快了,逃也似的離開了十二中校門口。
招财以為杜歸遠在引着他跑,撒開腿就往前蹿,一人一狗跑了半條街才停下。準确來說是杜歸遠用腳刹終于刹住了車。杜歸遠上氣不接下氣,但沒有忘記揍狗頭,“你沖那麼快幹什麼!你四條腿我幾條腿!你要累死我!”
招财汪了一聲,他乖乖坐好,眼巴巴看着杜歸遠,看了一會見杜歸遠沒反應,又汪了一聲,這一汪嘴巴張開了縫,口水飛流直下。
杜歸遠看了一眼招财正對着的那家包子鋪,知道招财這是饞了。
“你坐好,等我。”杜歸遠把狗繩栓到了路邊的樹上,然後進店吃早飯。
店裡很多人,沒有對着門外的空座,杜歸遠隻得背對着招财吃。他倒是毫不擔心招财被抱走,畢竟招财長得挺兇,所以杜歸遠吃得慢條斯理。等杜歸遠吃完拎着打包好給招财的包子走出來時,發現有人蹲在招财身前正給招财開小竈。招财低着頭在嗅地上的蛋黃,口水流了一地,并沒有吃。
杜歸遠停住腳步,他認出那人是從擇善。
從擇善穿了一身利落的修身運動衣,束着高馬尾。
杜歸遠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看她的穿着,估摸着是出來晨練的。
招财看到杜歸遠出來,興奮地沖他叫。
從擇善騰地一下站直,慌張地向後看,她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巧啊。”杜歸遠走了過來。
“蠻巧。”從擇善笑了笑,她有些後悔過來摸狗。她剛剛在隔壁早餐店給馮文宇打包了早飯,出來就看到端坐在樹下的大狗狗。陽光灑在它的毛發上,直白地勾引着從擇善。
就摸一下吧。就一下。
從擇善走到招财身前,朝早餐店看了一眼,看見杜歸遠背對着她。從擇善放下心來,給狗狗剝了個水煮蛋。
狗快饞死了,但隻是嗅,愣是一口沒吃。
從擇善一面罵自己随便喂東西給狗子,一面恨自己沒法跟狗證明自己是好人。正僵持着,杜歸遠就出來了。
從擇善以為杜歸遠能多吃一會呢,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吃完了。
杜歸遠揚了揚下巴:“你給它的?”
從擇善不好意思地點頭,認錯道:“我不該亂喂東西。”
杜歸遠蹲下身,撿起蛋黃放到自己手裡,招财急切地連汪幾聲。杜歸遠卻合起了手心,指了指從擇善,對着招财道:“想吃就作個揖。”
這是招财的拿手本領,它毫不猶豫朝從擇善拜了拜。
“這是姐姐,記住了。”
招财不停作揖,憨厚的模樣把從擇善逗笑了。
“Good boy.”杜歸遠把手遞到招财嘴邊,招财把杜歸遠手裡的蛋黃舔了個幹淨才戀戀不舍地挪開狗頭。
杜歸遠拿出個肉包遞給從擇善,從擇善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吃過早飯了。”
“不是想喂它嗎?現在能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