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鳴把聶鈞綁進去的時候是上午十一點,聶鈞獨自出來的時候是十二點半。
海鳴看他情緒還好,隻是臉色很怪,有意安慰他:“為難你了?”
聶鈞頓了頓,内褲貼在身上,很難受。
“對不住啊,”昨天剛吃了人家請的飯,海鳴有點不好意思,“老闆安排事我得照做。你以後跟他打交道謹慎一點,别再說錯話了。”
“沒事,隊長,”聶鈞隻想快點離開,“我想下午請半天假。”
海鳴打量他一眼,聶鈞大腿上的肌肉都跟着繃緊了。
“去吧。”海鳴說,“請假條我給你補。”
聶鈞說謝謝,等他進值班室,立刻轉身去推自行車,一路上飛一樣回了家。
到家後他第一時間沖進浴室裡,打開淋浴,一瞬間冷水兜頭澆下。
冷靜了。
聶鈞一邊沖着涼水,一邊把衣服脫了,在唰唰水流中呼出一口氣,望向鏡子裡的自己。
他把頭發盡數後撩,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深邃的眼窩。
孔溫瑜眼皮單薄,白的皮膚,黑的瞳孔,鼻梁秀挺,是典型的中式長相。
——他跟孔溫瑜截然相反。
聶鈞雖然人站在這,神思已經飄回剛剛的密室裡。
孔溫瑜一隻腳就把他踩出來了。
聶鈞閉了閉眼,認命地拿過狼藉的内褲,在花灑下面搓。
搓幹淨之後他拿去陽台曬,返回來時把脫下來的衣服扔進洗衣機,然後回到浴室繼續沖澡。
太陽能裡已經開始出熱水,聶鈞沖了幾秒,伸手把開關轉向冷水那側。
一瞬間熱水變涼,聶鈞扶着牆淋了片刻,總算感覺腦袋裡不那麼混亂。
太爽了。
晦暗的空間,滾燙的觸感,幽微的沐浴露香味。
隻是儲物間更加狹窄一些,帶着水波的晃。
孔溫瑜明确的知道,他在做夢。
因為這種頻率的晃動,隻有夢裡才會複現。
耳邊的海浪和呼吸聲一同響起,他分不清誰更燙一些。
“我可以……”隐沒在黑暗中的男人欲言又止。
他們沒有措施。
孔溫瑜“嗯”了一聲,分不清是悶哼還是許可。
岩漿毫無阻隔澆進去,幾乎将他燒着。
欲望的消褪和汗液的大量蒸發使他清醒了一些,重新回來的理智足以和藥物抗争。
“有沒有紙?”孔溫瑜喘息着問。
身材高大的男人把外套脫下來,将他裹住,又把袖子穿好,給他卷到手腕。
做完這一切他摸了摸褲子口袋,從裡面隻摸出一張卡片,毫無用處。
孔溫瑜頓了頓,在黑夜中說:“筆。”
顯然也沒有,男人已經脫下T恤給他擦幹淨身體,低聲問:“幹什麼?”
孔溫瑜張了張嘴,外面陡然響起推門聲,男人看着他。
“你待在這裡,”隔了兩秒鐘,他說,“我出去引開他們。”
孔溫瑜伸手拉住他,因為環境太暗,撈了兩次才成功攥到他手腕。
他閉了閉眼,想要坐起身來,男人扶了他一把。
孔溫瑜身上的熱度退了一些,頭腦因為藥物後遺症有些暈,但是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他把男人推到角落裡,噓聲說:“别出聲。”
男人拉着他,沒松手。
孔溫瑜垂眸掃了一眼,橫起的眉梢在陰影中顯得很冷淡,與剛剛截然不同。
“我沒事,”孔溫瑜停了停,又說,“我該出去了。”
男人試探着叫了他一聲:“孔溫瑜?”
孔溫瑜低低“嗯”一下,沒猶豫,轉身走向門邊,豁然拉開了儲藏間粗糙的鐵門。
淩晨灰藍色的光一下子沖進來,伴随着鐵門“吱吖”一聲,孔溫瑜倏地睜開眼,醒了過來。
聶鈞看到來電顯示上面的手機号的時候立刻清醒了。
這串号碼他沒有撥打過,但是深深刻在腦海裡。
他滑動屏幕接通電話,第一時間沒有出聲。
直到孔溫瑜“喂”了一聲。
聶鈞張了張嘴:“是我,你找我。”
低沉的,微啞的嗓音。
這聲音幾乎和三年前在幽暗狹窄的輪船儲藏間裡的那個聲線一樣。
孔溫瑜沉默了片刻:“你在做什麼?”
聶鈞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三點鐘。
“在睡覺,”聶鈞又問了一遍,“有任務要出去?”
就算要出任務,也不會是孔溫瑜本人來通知。
果然,孔溫瑜全然忽略了他的問題,轉而問:“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聶鈞沒明白。
過了一會兒,孔溫瑜那清涼的帶着一點喑啞的嗓音再次響起:“我記得那天把手機号給你了,為什麼沒給我打電話?”
聶鈞頓了頓,解釋道:“沒有事情需要打電話。”
“那就是也不需要手機号了。”
“需要。”聶鈞說。
孔溫瑜不置可否,聶鈞仍舊沒搞明白他這通電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