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懷玉回校正式上課的第二周，是期中考試，她成績出來後，依然是耀眼的第一名。

老師和同學驚訝又在意料之中。

楚天闊也終于進入了班級前五名，“要不要去慶賀一下？”

章懷玉一直不大開懷，她把心事藏得很深，卻根本無法瞞過她的家人和朋友。

“懷玉啊，出去放松一下，也影響不到學習。”

“你的身體也不能一直繃着啊，讓小辰陪着你一起和同學玩一玩。”

景辰也勸她，“姐，楚哥都說了，是他家的馬場，就是騎着轉一轉，有騎師在身邊呢。”

章懷玉沒有拒絕，“好，正好，我很久沒有活動了。”

楚天闊真的很細心，安排得很是周到，他親手給章懷玉戴上頭盔，“别怕啊，我們家請的都是專業的騎師。”

“這是小矮馬，脾氣很溫和，一會先溜達幾圈。”

馬場很大，在半山區，靠着青山草地，有不少人都在此學習騎術。

景辰興趣挺高，拿着食料喂着馬兒，“姐，我覺得一會我肯定會很帥。”

章懷玉警告他，“你别亂來，聽騎師的話。”

楚天闊是老手了，“小辰，你可不能亂來啊。”

他低聲道，“别讓你姐操心了。”

“今天好不容易帶她出來玩一會。”

“她最近的心情，，，不太好。”

景辰點頭，“我懂，你照顧我姐吧，我先騎一圈玩玩。”

章懷玉确實感覺挺好，坐在馬背上，慢慢悠悠的溜達着，風吹在臉上，讓人清醒，“你們都去玩吧，我就想這樣轉一轉。”

楚天闊笑着看着她，“那你溜會馬，我們先去玩了。”

他隻是希望朋友的心情能好一點，希望她和從前一樣，活得開心點。

小馬很溫順，慢慢吞吞的帶着她來到一個小坡，轉進一片樹林。

樹林像那日的清大，她送他海螺時的那片樹林，隻是少了一個等她的男孩。

章懷玉沒由來的悲傷滿懷，眼睛濕潤模糊起來，“趙遠舟，你去哪裡了！”

等她出來，楚天闊裝作沒有看到她的紅腫的眼睛，隻是默默的陪在她的身邊！

人生的路還很長，等待，是常态。

好在，她還年輕，她等得起。

無論趙遠舟去哪裡，他總會回來的。

日子總是要過的。

趙中意開着車，穩穩的行在高速上，他幾次看向身邊的女孩子，她已經睡着了，溫順得像一隻小貓貓。

景桓因為事務耽誤，五一已經錯過祭拜的機會，這次便讓他帶着章懷玉趁着假期，回老家祭拜章根生。

“多買些香燭，紙錢。”

“修理一下墳地！”

“再把院子，房子都看一看，有沒有漏水的地方！”

“嗯，讓懷玉别太傷心了，住兩天，帶她出去玩玩。”

章懷玉臨走時，景辰還吵着要跟着去，“我這正好跟我姐一起。”

周聞溪不同意，“你别添亂了，那裡好久沒有人回去，不知道能不能住人呢。”

“懷玉啊，回去盡個心意就行了，你早點回來。”

景年也想和她同去，隻是無法開口，“别難過了。”這段時日，他們關系已拉近許多，看到她的不開心，他想安慰她，又不敢開口。

現在正好又要給她爸爸祭拜，他真的好想站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面對後面的一切。

他和趙中意也熟悉，臨走前又多說一句，“照顧好她！”

景奶奶都覺得到了他的變化，所幸懷玉根本沒有什麼心思。

她最好一直不要起心思才好。

趙中意把空調開得小一點，把自己的軍裝搭在她的身上。

她比從前瘦多了，那個初見時，還有些嬰兒肥在臉上，笑得人心裡暖暖的女孩子，長大了。

等章懷玉睜開眼睛時，路程已經過了大半，她不好意思的打開水，遞給趙中意，“中意哥，你開得太穩了，我這一覺，好香。”

趙中意順從的接過水，謝過她的好意，“你就是學習太累了，假期好好的休息一下。”

“你，，，身體還好嗎？”

章懷玉輕笑，“别小看我啊，我可是結實得很。”

這個女孩子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趙中意也跟着笑，直到回到她從小生活的地方。

打開院子，裡面的雜草，一叢叢，一片片，長得生機勃勃的。

房子看着也更破敗了，牆面上，被野草藤蔓爬出的痕迹，還有青苔，沒有人住的時候，這房子就顯得格外的沉寂。

透着一股灰蒙蒙的氣息。

趙中意除着院子裡的草，清理着雜物，章懷玉打開窗戶，給房子透氣，又拿着抹布，打掃衛生。

好在水電還是正常的。

景桓每年也會來住上幾天，因為在這裡離根生最近。

打掃過的房間，看着總算有從前的幾分樣子。

她拿出老照片，默默的翻看着，不時的向趙中意介紹，“這是我和爸爸在山上的時候，碰到一個采風的大學生，他幫我們照下來的！”

章根生眉眼柔和，含笑抱着小姑娘，好像抱着一個大寶貝。

這張俊朗的臉，趙中意在政委那裡曾經無意中看到過，政委看他時，總是帶着莫名的傷心難過。

“那個時候，爸爸身體很強壯，可以單手舉起我！”

“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坐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在風中奔跑。”

“小時候，我調皮，爸爸便走哪裡都會帶着我，最擔心我被人拐跑了，走丢了，真是傻爸爸，除了他，誰還會要我。”

“他會給我梳一個星期都不會重複的辮子，上學的時候，班裡的女生，最羨慕我了，羨慕我爸爸像個魔術師一樣。”

“有次我玩水，不小心掉到水塘裡，是爸爸不要命的跳進去，救了我回來，等我上來，他又舍不得打我，隻抱着我哭了好久。”

“我捅了樹上的馬蜂窩，結果，爸爸拿身體護着我，他自己被蜇得臉都腫了，我一點事都沒有，因為，爸爸把我護得特别好。”

“爸爸常常說他不會教育孩子，任由我自在的瘋長。隻盼着我平安健康。”

“我上學後，爸爸都是每天看着我寫完作業，他希望我能好好的讀書，他說讀書會有更多的路可以走。不要像他一樣。”

“之前，我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和他再無相見之日，明明，他還年輕，我還沒有長大。”

“他一個人在地下，黑乎乎的，看不到我，也看不到光，還有蟲子咬他，他怎麼辦呢？我該怎麼辦呢？”

“我好想爸爸，想和他哪怕說上一句話，哪怕匆匆見一面都行。”

感覺到胸前的衣服被熱熱的淚水打濕，趙中意心裡湧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心疼。

他沒有說話，就讓這個小姑娘，痛痛快快的哭出來吧。

在爸爸的面前，在她自己的家中，不需要僞裝，不要堅強，也無需要帶着面具！就當她最真實的自己一次吧。

像是感應到了她的悲傷，外面的天空，下起了雨，屋角不一會便滴答起來。

潮濕的空氣，像是她散發的濃郁的情愁，包圍着這個房子，這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