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着急就冒汗,手心越出汗就越滑,指尖反而越發冰冷,所以就越不好控制自己的動作。
不止是蔺翊腳下的岩鳥,身後一直等着蔺翊的言緘,也被他腳下的那隻岩鳥警告了。
瞪視是倒計時,等它真正轉過頭來,估計就要叨人了。
那是真疼,完全站不住,隻能松手,不存在咬咬牙堅持的情況。
言緘沒有出言催促,但蔺翊遲遲摸不到下一個發力點,他還是有點洩氣,沮喪令人生自己的氣,眉頭緊鎖着,重重地敲了一下面前的岩石,“不行,找不到……再來一次吧。”
“嗯,再來一次。”
話是這麼說,蔺翊卻沒有撒手,他的左手還在摸索着,直到他随手一探,居然在小腹處正對的岩壁處摸到了一塊岩壁的凸起。
“?!居然在下面……啊!”
被叨了。
…
“煩死了!再來一次!”
言緘憋着笑點頭,“嗯,沒事,我不生你氣,幸好我是被帶飛的那個,要是我走在前面,剛剛小翊肯定要罵我了。”
蔺翊飛快地眨了眨眼,頓了頓,“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去電玩城嗎?”
啊,那個時候。
言緘點了點頭,靜靜地看着蔺翊。
蔺翊盤着腿坐在草坪上,微微仰着下巴,上午九十點鐘的太陽已經開始刺眼了,他眯了眯眼,臉上有些懷念:“我們小時候的那種電玩城,那群男生都搶着玩對抗的、打架的,什麼拳皇街機,隻有我每次都喜歡拉着你玩捕魚和抓娃娃……因為我小時候就特别要強,輸了會特别難受,所以幹脆就不玩那種有可能會輸的遊戲,包括後來玩手遊,我也不喜歡打排位,就玩匹配,這樣就算輸了我也沒那麼難受。”
言緘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沒接話。
蔺翊看着這一面牆的岩鳥,它們像一級一級、失敗就意味着重來的挫敗關卡,在現實中,疾病是蔺翊已經卡住的一關,他已經掉下去,徹底放棄通關,也放棄這一關之後的所有風景了。
“我這樣是不是挺無聊的,難怪小時候你總說我文靜。”
其實他說的這些,言緘都知道。
沒有得到太多認可的孩子,就總會想要赢,好像赢就等于認可,輸就等于否決。
沒關系啊,小翊這樣想也沒事。
“無聊嗎?不會啊,小翊好歹是在乎自己的輸赢,不像我,我隻在乎小翊的輸赢,小翊赢了,我跟在後面,才有路可走。”
“啊,你是說這個飛拉達嗎?……對!隻有我在前面拿下這些鳥,你在後面才能跟着上去,走,繼續。”
其實,不止是說這個飛拉達。
…
克服了負角度之後,就是近乎垂直的鳥背路線,但折線型迂回的路線又大大降低了難度,隻是耗時更長,對體力消耗也更大,中間的兩鳥平台給了二人一定時間的緩沖,最後,言緘被蔺翊伸手,拽上了壯壯鳥的後背。
“我背你,你踩我肩膀上來。”
說這話的人是言緘,但他氣喘籲籲的,臉色都有點發白了,手也直抖。
“我踩你肩膀,你還能撐着我的體重站起來嗎?”
這句質疑像極了輕蔑的“你還行嗎?”,言緘正要嘴硬,就被蔺翊下蹲站起,一把給扛了起來,男友力爆棚的動作,很帥氣,很利落。
言緘後悔給E設定這麼完美的數值了。
“沒時間客套了,我感覺這隻壯壯鳥能把我的腳背紮穿,快把手給我。”
“哇小翊說得好吓人,壯壯都沒瞪你呢……”
言緘上了山頂,絮叨着,還是趕緊轉身趴在地面上,遞手給蔺翊,抓着言緘的手,腳蹬着岩壁,蔺翊幾步就登上了山頂。
任務完成!
“呼——”
倆人一起躺在了山頂堅實的、實在的地面上,陽光刺眼,完全籠罩着他們。
“累死了小翊……?這是什麼?”
言緘在手邊摸到了個什麼東西,似乎是張紙。
他坐了起來,把那張紙展開,看完内容,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很久沒看到過這麼“言總”的冷酷嚴肅表情了,蔺翊湊了過來,探着腦袋問道,“怎麼了?是什麼?任務獎勵嗎?”
紙上是手寫的幾句、不知所謂的話:
-生死有命,放下執念,接納離别,對誰都好。
“什麼意思,這不是遊戲獎勵吧,這……”
“這是我未婚夫的字。”
“啊?什麼意思?”
後半句蔺翊倒是看得懂,大概是讓言緘别再追他了?
但是前半句有點……
他是要自殺嗎?!
蔺翊繃緊了後背,汗毛直豎,一下子坐得筆直,“他沒事吧!他……”
言緘卻三兩下把那紙撕得稀碎,一把摟過蔺翊,極為誇張地哭嚎出聲,回音響徹山谷:“我被甩了我被甩得好慘啊!小翊我沒人要了……小翊要不要我啊,你早上親了我就要對我負責的……”
這都哪跟哪?
一頭霧水的蔺翊在言緘被陽光烘得熱乎乎的懷裡腦袋幸福得發暈冒泡莫名其妙,沒看見言緘臉上,那和耍寶誇張語氣截然不同的、苦澀無奈又憤恨決絕的表情。
放下執念?接納離别?
還對誰都好?!
“咳……你武力值隻有10嗎真的嗎……你快把我勒死了言緘,别抱那麼緊。”
輕飄飄的幾個字。
呵……
如果放下真這麼容易,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