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醒來的時候,皮修正趴在他床邊小憩,呼吸聲均勻,像是睡得很熟的樣子。
瘦瘦高高的少年形态,大長腿很憋屈地縮在床邊,也不知道會不會不舒服。淩波盯着他睡得亂糟糟的頭發看了一會,聯想到他漂亮大貓貓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呼噜了一把。
皮修閃電般睜眼。
淩波的手還停在皮修頭上。他和皮修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不知道該說啥。
皮修坐直身子打了個呵欠:“老天爺,你可算醒了,我都從警察局做完筆錄回來了……我就說那隻猴子不是好妖!看,差點連眼睛都被挖走了吧!”
淩波唔了一聲,迷迷糊糊想起來醉酒前的那些事。怪不得袁侯在自己差點被掐死時松手了,原來是想器官販賣。他心有餘悸地伸手碰碰眼睛,沒發現什麼異樣,安下心來。嗯,臉頰上好像被貼了紗布,碰一碰還有些不舒服。
“你的鱗片被那隻猴子拔走了一片,”皮修憤憤,“很疼吧?”
“還好……可我怎麼可能長鱗片?哪兒長了鱗片?”不顧皮修阻攔,淩波把紗布撕下細細檢查。臉頰确實留下了很深的血痕,傷口處有些紅腫結痂,摸上去能感受到很明顯的凸起。但是整張臉的其他地方都很光滑,并沒有什麼鱗片。是皮修看岔了吧?
皮修歎了口氣,幫他把紗布重新貼好。真是一點不聽勸。不過鱗片确實全部消失了,大概是分化劑藥效已經結束的緣故。
“你對海藻水分化劑過敏,對吧。”想到這裡,皮修确認道。
回憶起自己撒的謊,淩波不禁有些心虛:“啊,是的。”
皮修靜靜盯着淩波看了一會,忽然也伸手往他頭上呼噜了一把,放緩聲音安撫道:“沒關系的,我會幫你想辦法,别擔心!你的漂亮鱗片一定能健健康康地長回來!”
什麼意思?淩波忐忑不安地看向皮修,卻發現皮修又在床邊趴下了,臨睡前迷迷糊糊囑咐:“對了,辦案的乾闼婆和角端警官請你明天或後幾天去警察局做筆錄。這個案件性質太惡劣了,他們周末也加班。”
皮修和淩波歲月靜好時,狌狌老伯正在配合警局做證妖筆錄。
對狌狌老伯來說,這不亞于一場藥鋪保衛戰。
“我不知道啊,我就隻賣了二兩辰州朱砂給他。”狌狌老伯顫巍巍地擦着汗,“誰能想到他是壞妖呢?”
乾闼婆皺着眉頭敲了敲桌子:“隻有二兩朱砂?我們在現場發現了青蚨母子血、鲛人專用的海藻水分化劑,難道不是從你這裡獲取的嗎?”
狌狌老伯腦袋上的汗一道接一道地往下流:“是的是的但那都是以前賣他的,我也不知道他買來要幹什麼呀!”
“大約是多久以前?說清楚。以及他還買過什麼其他可疑的藥物?都說出來!”
饕餮鱗、重明鳥冠、螭吻鱗片、黃眉怪毛……
乾闼婆的眉頭愈發緊鎖。
“好像沒有什麼共性啊?”她揉着太陽穴緩解腦殼痛,“買這些獵奇的妖體組織到底能幹什麼?古怪且不說吧,理論上都沒毒性啊,不像是在為犯罪做準備。難不成是什麼邪教儀式的祭品?”
警方快馬加鞭地審訊了嫌疑犯袁侯,不料對方什麼都不肯答。
也不算什麼都不肯答吧。問他個妖信息倒是對答如流的,但是一問到和案件有關的信息,比如具體有什麼目的,袁侯就會輕飄飄地笑一笑,胡亂說一句:“還能幹嘛?性犯罪呗。”再往細節問,又是顧左右而言他。
乾闼婆對這種咬死不認賬的犯妖很惱火。“性犯罪?明明已經把對方灌醉,還有特地去藥鋪買二兩丹砂和把受害者轉移到百花别墅的必要嗎?而且也沒有直接實施性犯罪不是嘛?九點多到将近十一點,這段時間都是空白的,他明明有很充裕的犯案時間!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罪犯的行為邏輯!”
她用筆哒哒敲着辦公桌,煩躁地在寫着獵奇藥材的大白闆上塗塗改改。
角端老實地抱着杯子坐到旁邊,大氣也不敢出。他很有經驗,破案缺線索的時候千萬不能惹到乾闼婆,否則就等于主動吸引火力。
“怎麼不說話?”角端的割地賠款并沒有産生效果,乾闼婆仍然把一肚子氣撒到了他身上,“難道我說的不對?”
“您好!我是淩波,請問在哪裡做筆錄?”
終于從酒醉中清醒的淩波突然出現。
“你來啦,”乾闼婆一秒變臉,對門口的淩波笑得溫柔似水,“我們需要聊聊前天晚上的情況,你如實說就行。”
“饕餮鱗、重明鳥冠、螭吻鱗片……”淩波瞥到被畫得烏糟糟的大白闆,猶疑地問,“是不是還有朱眉魂首之類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