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緣被心情不錯的師姐抱到了山腰,是的,她們住在山上——像話本小說裡寫的那樣,修仙人嘛,就是要住山裡頭的,比較有神秘感。
住山腰上還好,再往上就比較難走了,雖然砌出了階梯,但那個高度嘛……
奚緣對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覺得手腳并用爬上去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并不是因為以她的腿長根本跨不上第二階。
這世界能不能對小孩子友善一點!
既然隻能爬,那麼問題來了,一個人爬怪丢臉的,怎麼說服師姐和她一起爬,抱是不可能把她抱上去的,師姐的腿還要不要了。
奚吾則在想,怎麼委婉地告訴師妹,雖然她築基了,但禦劍水平比剛剛禦風還差,如果帶師妹禦劍上山,不出意外的話師尊就可以物色新徒弟了。
就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心情養。
奚緣擡頭和師姐相視一笑,又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目光。
奚吾閉上眼睛心想師妹好像發現我學得不行了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
奚緣心想師姐好像不是很樂意啊,笑得好勉強哦,甚至眼睛都痛苦地閉上了。
然後她也眼前一黑。
不是誰把她燈關了?
一隻手捂上來,伴随着熟悉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除了她幼稚的師父還能有誰啊!奚緣憤憤地扒拉這多事的手,也許他隻想遮住她的視線而已,但兩人的年齡體型差擺在那裡,奚緣整個臉都被蓋住了。
啊,不能呼吸。
奚吾眼睛還沒睜開呢,就感覺懷中一空,再看時自己小小隻的師妹已經在師尊懷裡了,後者還非常自然地按着她的肩把她旋了個方向:“你先去吃飯,我們待會來。”
不是,她沒打算吃飯啊!
奚緣被強行抱走本來就不肯安分,一聽吃飯更是急得直撲騰,人變小了,心智也跟着回退,腦子裡隻容得下吃飯容不下半點愛與恨。
奚風遠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安撫住這個祖宗,抱着她往房間走:“元寶不是想師父了?”
奚緣發出并不贊同的氣音。
“真讓人傷心,”奚風遠裝模作樣地歎氣,“我還以為是上山找我呢?難道是想去偷魚啊?”
他笑了一下:“這麼點大,就不怕喂魚了?”
喂魚倒是沒有過,以前差點成野狗的晚飯是真的。
奚緣也小大人一樣歎了口氣,她扯扯師父的頭發,試圖把越來越遠的話題拉回來。
師父活了這麼久怎麼也不成熟點。
全然忘了是自己先帶頭否認的。
“所以是怎麼了?”奚風遠問她,奚緣就叽裡咕噜颠三倒四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倒出來。
小徒弟的語言有些混亂,好在奚風遠這兩年習慣了,很快翻譯到自己能理解的程度。
“比外語還難學啊,”奚風遠一手抱着徒弟,另一手翻開梳妝台上的書,“你是說你重生回來就被幾本書從天而降砸了,你好奇地打開卻發現裡面寫的是上輩子的事?”
奚緣點頭。
奚風遠沉默地抓着書來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摸出另外兩本,當着奚緣的面翻開,也是空白的,看不出有任何書寫過的痕迹。
三本書平攤在床沿,奚風遠半蹲着,讓徒弟坐在他的手臂上,靠近這些來曆不明的書,他指着封面上深色筆觸:“看這裡。”
奚緣順着他的手指望過去,隻見封面上圖畫的顔色正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消失。
“這一切并不是你的夢,”奚風遠安撫她,“但書上的也不用全信。”
“書?”奚緣呆呆地問他。
這些書怎麼辦呢?要不要拿去找人研究,看看能不能把上面的内容複制出來?
而奚風遠隻是站起來,帶着奚緣離開房間:“沒有書了,都是假的。”
他說:“未來不是那樣的,我保證。”
奚緣扒着他的肩膀,探出腦袋往床上瞅,隻見那幾本書被風無聲地吹到半空,又靜悄悄地燃燒起來,灰燼飄啊飄,飄出窗台。
什麼也沒有了。
……
奚緣縮回師父的懷裡,直到現在她好像才真正意識到師父确實修為很高。
前世師父有事沒事都窩在山頂釣魚,雖然從不見他釣出過什麼,奚緣問起,他就說世道安定,用不着他出手。
像歸一宗的吉祥物一樣,他一直釣到飛升,奚緣對他的實力也就毫無概念。
人人都說他是天下第一,贊揚他的功績,而在奚緣眼裡,他隻是一個每天堅持喂魚的普通人。
一條魚都沒吃上他釣的啊!那可不是隻會喂魚嗎!奚緣憤憤地給了奚風遠一拳。
不過師父留下的寶貝确實很值錢很好用,思及此,奚緣又心虛地摸摸師父被自己揍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徒弟怎麼心情晴轉多雲又轉晴了,但她最後不是傷心的,奚風遠也就沒放在心上。
誰都有秘密嘛,再說了,按照徒弟現在的腦子說不定隻是嫌棄他走太慢了餓着她了而已。
夜深,奚緣坐在師父的腿上玩劍,奚風遠怕她無聊特地取了本命劍給她折騰,他的劍很出名,但拿到手裡……咳,奚緣用盡全力也沒能拿起來,于是摸了一下劍柄和劍鞘,覺得不過如此。
很華貴,像裝飾品,而不是銳利的武器。
劍如其人,都沒什麼攻擊性的樣子,也許用富貴閑人形容師父更合适?
師父戳了戳偷偷搗蛋的徒弟的腦門,奚緣悻悻地放開劍穗,她還想着能不能拔兩根下來玩呢,順便暢想一下哪天沒錢用了還能扯下來換靈石……
師父在忙什麼呢?她攀着書桌的邊把腦袋湊過去湊過去。
哦,是密密麻麻的字。
奚緣有點暈暈了,她扯扯師父的袖子:“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