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漏出的響動比羽毛落地還輕，砧闆與刀具相觸的瞬間總被咒力包裹，像隔着深海傳來的聲音。凝祈把臉埋進被褥更深些，布料摩擦聲驚動了正在切姜的人，響動立刻被蒼的結界徹底吞沒。

雨滴驟然擊打窗棂，意識在半夢半醒間沉浮，耳鳴聲混着遠處的人聲忽遠忽近，腦袋像裝滿了漿糊，凝祈被痛得擰緊了眉頭，眼睑掙紮着撐開一絲縫隙，又無力支撐地迅速阖上。當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小河時，藍光暈染的門縫裡傳來瓷器輕叩桌面的脆響，她看到那個最強的身影在門口踉跄了一下。

“锵锵——最強的病号特供！”歪斜的墨鏡後，蒼天之瞳蒙着霧氣。悟站在光影交界處，蒼藍咒力托着的瓷碗蒸騰着熱氣，碗周空氣泛起漣漪，藍光如星屑般閃爍。

凝祈朝聲源處轉頭，未束的長發滑落肩頭。她看到悟隔着一段距離，用蒼把紅糖水推向床邊，咒力流轉的軌迹比平時滞澀半分。

“老子特意為你研究了'反轉術式甜品化'，喝完保證...”沙啞的尾音被咳嗽碾碎，五條悟迅速側頭，喉結在逆光中滾動成倔強的弧度。“诶呀～做這個麻煩死啦～這次老子就不伺候你了，你自己喝吧～”明明嗓子還啞着，卻還要特意提高音調掩蓋什麼。

光影之中，照得人很不清晰，但凝祈還是隐約看到悟的額頭多了一些亮點，又瞬間消失了，「這家夥，又偷偷使用咒力了吧」。凝祈沒有動，隻是将臉朝着悟的方向移了移，癟起嘴望向他。

“好啦好啦，老子喂你。”

五條悟還是不忍心看她難受的樣子，瞬移到她床邊，将她扶起靠在床頭，一手抓起枕頭墊在她背後，一手拽着被子裹到她脖子，“來，啊——”。凝祈順着他遞過來的勺子抿了一口，「好甜，不愧是悟出品」，心裡想着，不自覺地又皺起了眉頭。

“趁熱喝！涼了的話…就用茈轟進你胃…”沒等悟的話說完，凝祈已經先一步把手貼到悟的額頭上，滾燙的體溫瞬間從她冰涼的指尖傳到心裡，“嘶——好涼，太冷了吧，快把水喝光，躲進被子裡。”

“六眼也會漏看自己發燒？”凝祈沒有理會悟的話，指尖用力地摁着他發燙的額頭上，像是要把高熱從他體内挖出來，兀自宣洩着自己的愠怒。悟偏頭躲閃的動作讓墨鏡滑落鼻梁，露出眼下兩片不自然的潮紅。

她張了張嘴，責備的話在舌尖轉了三圈，最終變成咬下嘴唇的齒痕。悟的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碎陰影，讓她想起去年他強行突破虛式茈後昏迷的樣子，那時候的陰影也是這樣不安地顫動着。

五條悟突然塌下肩膀，像被融化的雪山轟然傾覆。“凝子好過分～”疏忽之下，沙啞的嗓音再無遮掩，像有沙礫磨着凝祈的耳朵，滾燙的額頭抵住她冰涼的鎖骨，熱氣滲進她的衣襟，引得凝祈不自覺地顫抖、歎息。

“喂喂，這副表情是...”悟的調笑戛然而止。凝祈的額頭突然抵上他胸口，手緊緊地揪着他後背衣料，像是抓住懸崖邊的藤蔓。他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滲透進襯衫，不是血，卻比血更讓他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