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時間,他倆都到不了無話不聊的境界。車裡靜得一時隻有導航在說話,路鸢汶開了一會窗,等過了那股新鮮勁後才上搖。然後裹緊了自己身上的毛毯,另一手從塑料袋裡掏氧氣罐呼氣,開始像溫檠野一樣目視前窗。
前方的公路依然一片漆黑,路鸢汶望着望着忽然笑了一聲,說:“我們不會撞到耗牛吧?萬一撞到那不就糟了,好像要陪很多的錢。”
“比起擔心,你看起來更像是期待啊……”
“我早就心裡變态了。平時開車有時候還會想會不會忽然撞到什麼,高速撞上去的那一刻肯定巨爽吧?”路鸢汶說,“全都變成稀巴爛。”
“似乎會很爽。但我不會撞到耗牛。”溫檠野目不斜視地開車,“你的車還好嗎?”
“半個月前撞電線杆上送維修了。”路鸢汶說。
溫檠野這才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看路鸢汶依然裹着毛毯,一副早把生死置之身外的淡然。
“那還有人敢坐你的車嗎?”溫檠野好笑地問道。
路鸢汶被他笑得一愣,自己也笑起來:“……當然。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嗯。這個理論我還是從你身上學來的。的确。”溫檠野說,“閉上眼睛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真的假的?”路鸢汶笑道,“我可是現在自己都将信将疑了。”
“真的。但越長大越會寡言也是真的。我對幾年前的記憶都變得很模糊了。”
說着說着,路鸢汶忽然雙手合十,“這附近是不是還有佛教的寺廟在?我要祈禱了:希望咱倆旅途愉快。這次也能不虛此行。希望佛祖能聽到我的禱告。”
“你怎麼忽然就禱告?”溫檠野笑着搖了搖頭。
“雖然我現在連喘氣都覺得費勁。雖然現在是半夜十一點,周圍連雪山都看不清了。但我還是希望出現奇迹。什麼都行。這就是最純粹的禱告。”路鸢汶看着他說,“到廟裡求神仙保佑全年無副作用的一切順利太泛泛了。我隻想看見眼前了。”
“你想看見什麼樣的奇迹?”
“什麼都行。我其實連幻想的力氣都沒了。”路鸢汶說,“好賴都行啊……怎麼,你難道有什麼包藏景點可以分享給我?”
“看來我在你心裡的形象也很不錯啊。竟然還能創造奇迹嗎?”溫檠野笑起來。
“廢話啊。”
路鸢汶瞧着他笑,肩膀和胳膊繃出明顯的線條來,因為呼吸不暢有點萎靡的精神都為之一振。溫檠野這一款用糙話來講,毫不啻于飄着肉香的唐僧肉。如果不是之前就認識溫檠野,坐車裡如果能和此等帥哥同行,路鸢汶估計也會偷笑一陣。
說起坐車,路鸢汶的回憶一下子飄回自己來得那天上午,想起自己在車上恨不得被暴曬脫下兩層皮的慘案,忍不住也笑着搖搖頭。
“是嗎。”溫檠野說,“我還以為沒人想和我在一起呢。”
他這句話說出口,路鸢汶望着他确認了三回,都沒找到一丁點開玩笑的證據。
“帥哥,你開着車呢。别吓我啊。”路鸢汶忍不住說。
“這麼說果然太down了,不太适合我。”溫檠野一邊笑一邊開了天窗。路鸢汶被頭上的自然風吓了一跳,下一秒竟然在天上看見了星星。
城市裡光污染嚴重已經看不見數量如此浩繁的星群,路鸢汶當即哇了一聲,但注意力卻并未被天空吸走,還想着溫檠野之前的那番話。‘你之前——挺順利的啊?’路鸢汶太想把這句話問出口了,可惜兩張嘴皮像釘死了一樣,死活就是張不開。
“下雨之後看見的星星更漂亮了,這算不算奇迹?”溫檠野問他。
“能再遇見你已經算奇迹了。”路鸢汶難得說了句酸話,坐在副駕上點了點頭,無奈的笑道,“多新鮮的小把戲啊。讓我見一次就高興一次。”
“那我很榮幸。”溫檠野說。
“……你真的太會說話了。”路鸢汶朝他鼓掌,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