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織機崩塌的餘波如同一場吞噬萬物的海嘯,江照夜被裹挾在記憶洪流的漩渦中心,五髒六腑仿佛都要被撕扯出來。
劇痛中,他的五感被徹底撕裂重組——聽覺裡,無數個時空的聲音同時炸開,孩童的啼哭、修士的怒吼、齒輪的轟鳴在腦海中交織成刺耳的交響樂;觸覺傳來皮膚被記憶碎片割裂的刺痛,每一道傷口都滲出青灰色的記憶流體;琉璃盲眼中,映出無數個破碎的世界在眼前閃爍,有的世界裡沈燼還活着,有的世界中兄長正舉劍相向,還有的世界被黑暗徹底籠罩,天空中漂浮着巨大的記憶熔爐。
腕間的共生契約紋路瘋狂扭動,像無數條火蛇在血管中遊走,沈燼殘留的意識在識海中發出警告:“小心!純白假面人...是時空錨點...”
當他重重摔落在一片銀白色的空間時,耳畔的銀鈴聲戛然而止。這裡是一片混沌的虛空,懸浮着數以萬計的沙漏,每個沙漏中流淌的不是沙子,而是不同人的記憶。
沙漏的玻璃壁上,投射出無數人的人生片段,有歡笑,有淚水,有絕望的嘶吼,也有平靜的告别。正中央,一座由記憶晶體堆砌的高台上,伫立着那個戴着純白面具的神秘人。
對方身披半透明的長袍,衣擺處流動着星圖般的紋路,仿佛将整個宇宙的奧秘都編織其中,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江照夜面容的青銅齒輪。齒輪表面布滿細密的裂紋,每一道裂紋中都閃爍着幽藍的光芒。
“歡迎來到記憶的夾縫。”純白假面人的聲音空靈而冰冷,仿佛從無盡的虛空中傳來,面具表面泛起水波狀的紋路,“你以為摧毀織機就能終結一切?太天真了。”
他随手抛出齒輪,齒輪在空中分解成無數記憶殘片,拼湊出令人窒息的畫面——在某個時空中,江照夜成為新的天道統治者,身披華麗的長袍,眼神冰冷地揮舞着銀鈴,所有人都跪倒在他腳下,眼神空洞而麻木;而在另一個時空裡,沈燼與兄長聯手将他封印,卻導緻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天空降下血色的雨,大地寸草不生。這些畫面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江照夜的心頭。
溯光燈籠在劇烈震動中重新凝聚,火焰變成詭異的銀白色。火焰中不時浮現出模糊的人影,像是被困在其中的靈魂在掙紮。
江照夜握緊青銅剪刀,卻發現刀刃在這片空間中竟無法凝聚蝕骨咒的力量。剪刀的刃口開始出現細小的裂紋,仿佛承受不住這片空間的壓力。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如同要融入這記憶夾縫之中,每一寸皮膚下都能看到流動的記憶流體,心髒跳動的節奏也逐漸與周圍沙漏的流逝頻率同步。“你對時空的認知太過淺薄。”
純白假面人緩步走來,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星圖狀的殘影,那些殘影一閃而逝,卻在江照夜的視網膜上留下灼燒般的印記,“天道的堕落從來不是偶然,而是無數個‘選擇’堆砌的必然。”
突然,四周的沙漏同時炸裂,記憶洪流化作無數機械觸手纏向江照夜。這些觸手表面布滿尖刺,每一根尖刺都連接着一段痛苦的記憶。
他揮剪斬斷觸手,卻發現傷口處湧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青灰色的記憶流體,流體在空中凝聚成一張張扭曲的面孔,全是被天道殘害的無辜者。
共生契約在此刻産生異變,他的意識不受控地被拽入某段記憶——百年前,初代天道守護者與江家先祖對峙的場景。
畫面中,初代守護者周身散發着柔和的光芒,而江家先祖眼中卻充滿貪婪。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一個戴着純白面具的身影站在雲層之上,輕輕抛出一顆黑色的種子,正是此人抛出的“貪婪之種”,徹底改變了天道的本質。
那顆種子落入天道核心的瞬間,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顫。
“原來你才是一切的開端!”江照夜怒吼着沖向純白假面人,聲音在這片虛空裡回蕩,掀起陣陣記憶的漣漪。然而在觸及對方的瞬間,他陷入了無盡的記憶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