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浮現出這兩日鳳栖調戲她的種種,顧子銘轉手擡劍,劍鞘尾端毫不留情地将那盞燈籠打落。
燈籠落地幽暗的燭光不見,反而變成了碧綠的熒光。
顧子銘往後退了兩步,餘光掃過繞在自己周圍的螢火。
螢火訣又叫螢火流光,單純以氣調動發出的光與夏日螢火成堆時能呈現出的差不多。如果用着想要光照範圍擴大,必須以魂神乃至靈氣調動。如此一來,尋常修士可增光亮,淺綠褪去。魔修,則是綠色更甚。
公孫止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念頭在腦中一閃,顧子銘當即上前,想要抓住這個證據,好讓鳳栖和漣漪都看看自己的判斷沒錯。不曾想,她的手剛觸到那團碧綠螢火,刺眼的白光驟然炸開。
不等顧子銘擡手擋在眼前,不遠處,她瞧見了熟悉的人影。
“師姐?”
鳳栖不知何時站在了長街中央,身上血迹斑斑。在她對面,還站着另一個女人,那女人面目模糊,顧子銘看不太清。
舌尖輕咬,疼痛提醒顧子銘自己在夢中。那眼前所見就是有人刻意制造出來的幻象。
顧子銘拇指頂在劍格上。
這時候,站在鳳栖面前的女人突然擡起了手,對着鳳栖勾了勾。鳳栖在她面前就像是一條狗,遲疑片刻,便邁步向那人走去。
她這一動,顧子銘才發現她腳上戴着東西,每走一步,金屬和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就像是一拳頭砸在顧子銘的胸口。
師姐,你為何如此?
面對她人的風氣是帶着疏離和高傲的,她這人就像她的名字,是人中鳳。
明知眼前所見是幻象,顧子銘卻壓不住心頭鈍痛,奇怪的是,她能感覺到,這種痛不單單源于她自身。
鳳栖朝着那女人走了幾步,對方似乎對她的慢吞吞有些不悅,擡手一鞭子甩在鳳栖身上。
顧子銘擰眉。在迹崖山時,她就見過自己師娘使鞭子,下了山,像是進了什麼鞭子批發集市,這也見一個用,那也見一個用。沒來由的,她對那女人厭煩騰起。更不用說此時那女人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鳳栖挨了她一鞭子,本來就虛弱的身子似乎臉支撐站立都不能。
即便如此,鳳栖隻是咬了咬牙,繼續朝着那女人走去。可她好像怎麼都無法靠近那女人,唯有雙腳上被那腳铐磨出了更多血液。
“鳳兒,快點。”那女人輕啟朱唇,聲音很是好聽。
聽得顧子銘隻想沖上去給她來一套須彌派劍法。不隻是想,她頂在劍格上的拇指狠狠彈動。
佩劍出鞘,鳳栖竟忽得走到了那女人跟前,在女人的注視下跪了下來。那女人笑着,挑起鳳栖的下巴,溫柔地為她撩開蓋在臉上的發絲。
身體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動彈不得,顧子銘體會到了何為百爪撓心。
女人看着鳳栖,用手指碾過她的唇。“鳳兒。”
顧子銘再也壓不住心中要燒起來的怒意,狠狠咬了下舌尖,抽出劍就要朝那女人刺去。隻是跑了兩步,她步子便僵在了原地。
那女人,是從堕仙台上掉下去的曦凰!
顧子銘心頭的火登時燒得更旺,她拿着劍的手不知覺發抖,恨不能上前質問鳳栖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可那是幻象。
顧子銘張開嘴大口呼吸,想讓自己已經亂了的思緒恢複正常。
天不随她願,眼前的曦凰俯身朝着鳳栖而去。
就在兩人紅唇靠近之際,顧子銘耳邊炸開一聲巨響,随後是那位歪脖子師兄的聲音。
“顧師妹!我可算找到你了。”那位歪脖子師兄的聲音格外粗犷,狠狠将顧子銘翻飛的思緒壓制。
鳳栖和曦凰倏然不見,唯留下一團碧綠的螢火。很快,那螢火也跟着消失不見。
顧子銘按住自己的胸口,身子止不住地哆嗦。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氣成這樣,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會三番五次地看到關于曦凰的幻象。這個名字,她在藏經閣中不曾見過,在迹崖山上不曾聽過。
到底她和那人有和聯系,到底,鳳栖和那人有何聯系!
顧子銘丢掉手中佩劍,雙眼依舊怒睜,擡起步子就想朝着剛才兩人幻象所在走去。
“銘兒。”
熟悉的味道環住了顧子銘,鳳栖匆匆趕來,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身。
顧子銘像是被什麼不祥之物觸碰,猛地旋身推開了鳳栖。
“銘兒?”鳳栖能感覺到周圍殘存的食魅獸的味道,沒想到那東西能對顧子銘影響那麼深。“銘兒你醒醒,是我!”
她伸手想去抓顧子銘,又被顧子銘躲開,
顧子銘看着她,眼中猶如含着被狂風掀動的潮水。
良久,她才閉上眼。“師姐你讓我靜靜。”
“現在哪有空給你靜靜。”開口的是歪脖子師兄,“這茯苓鎮中到處被人布下了困心咒,乾坤颠倒,萬象亂生,迹崖山徒子現在還能睜着眼睛的就隻剩下七八個了。要明日卯時再破不了這結界,我們誰都别想從茯苓鎮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