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铛”的一聲,顧子銘瞧見和她貼腳站立的那人開始動作,自己的雙手和周身的真氣也跟着動了起來。
她完全沉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聽不見鳳栖和曦凰喊她。
那條“長龍”即刻被她擰轉“身軀”,呼嘯着,比來時更快速度朝着那老怪撲去。
老怪哪裡能料到這點,它自是個貪生怕死的,于是千百年才這樣将自己藏于暗中,将洞穴變成自身經脈一部分。凡觸碰洞穴内壁者,它都可以明确知曉對方修為。修為低者,它食不吐骨頭;修為高者,能破它兩次幻象,這頓餐放走也就放走了。此時見“長龍”猛地回頭,還不打算躲避,料定顧子銘區區築基期,迎面而上。
卻不想這條“長龍”已不同于方才,其中裹挾零碎真氣足足強盛一倍之多,愣是将那些真氣原主對老怪的怨念激了出來。
轟隆震響,整個洞穴狠狠晃了兩晃。
顧子銘終于不堪承受那功法需要的力量,直直跪倒在地,小臉煞白。
“銘兒!”擋在鳳栖身前的屏障消散,她慌忙沖上前接住顧子銘,“銘兒你是不是覺得哪裡疼,你告訴師姐。你别怕,你不會有事的。”
鳳栖的手和聲音都在抖,說出來的話自己都不信。
迹崖山的功法可以說是修仙界所有的功法中最邪門,也是最具有殺傷力的。那些師祖們一個個不是殺伐果斷,就是想着開創新式,根本不管未來學功法的徒子資質如何,或者是經脈夠不夠強壯,隻要是引氣入體的都能試一試。
可惜十個嘗試九個死,剩下一個不是入魔就是殘廢。
饒是如此,如今當掌門的那個老不死也不知道将這些書籍放于藏書閣頂樓。
“師姐……”顧子銘張了張嘴,喊完笑了起來,哪怕五髒六腑被攪亂了一般疼。
她好像告訴鳳栖,她渾身都疼,但應該沒事。她還想告訴鳳栖,鳳栖擔心的樣子不好看,剛才陷在幻象中時的傻笑,好看。
顧子銘的魂神确實至純至淨,但這不代表她真就一點不谙世事。察言觀色,最是顧子銘學得通透的學問。她之所以不喜歡鳳栖調戲她,不單單是覺着道理上不應該,還因為鳳栖每每調戲她時眼底的情緒。那不是真心地在逗她,也不是真的有多想看她窘迫模樣而為。雖然看不懂那到底是什麼情緒,但顧子銘至少能知道,鳳栖心裡藏着秘密,這個秘密,估計讓她挺累的。
對于别人的秘密,顧子銘好奇,但絕不會千方百計地窺探。何況師姐指尖帶着香味,不嫌棄她廢柴,三番五次救她。
顧子銘自認自己在這世間唯有師娘一個親人,如果鳳栖也能成為她的親人,那她該多幸福。
手指抖了抖,顧子銘還是沒能有力氣擡起來,去揉開鳳栖眉間。隻好用眼神去提醒。
這樣的眼神在鳳栖看來,是她已經疼得說不出來話,更是讓鳳栖的心被揉成了一團。
活了這麼些年,都能在凡人口中落個“老不死”的名聲,鳳栖卻從未這樣被人保護過,哪怕是束鸢。一時間,在心裡回旋着的到底是怎樣的情緒,鳳栖理不清。
何況,眼下也不是顧及這些情感的時候。
老怪雖然被這一下沖擊得差點飛出洞穴,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加上那條“長龍”中卷着的無數真氣的怨念被激起,正胡亂地遊蕩在洞穴中,用不了多久,就會盯上她們。
怨念可謂是這世間,最能侵蝕人神志的邪物。顧子銘這般虛弱,被那些怨念盯上很可能就會變成一個活生生的噬魂燈。
沒時間多想,鳳栖擡手探了探顧子銘的經脈,驚訝地發現她的經脈非但沒斷,還粗壯了些許,隻是其中的真氣如同遊絲。
“銘兒你别怕,師姐帶你走。”說着,她便将顧子銘抱在懷中,想要就這麼帶着這人闖出去。
鼻尖繞香,顧子銘紛亂的思緒忽得消散。這一下,她竟然覺得周身的疼緩和了不少,雙臂也能擡起,想要抱住鳳栖。
魂海中的曦凰急得咬牙切齒。“顧子銘!你是打算帶着你師姐一起去死嗎!”
顧子銘的體質,對那些怨念來說是極具吸引力的。那些東西已經湧過來,聲嘶力竭地呼喊聲顧子銘聽不聽得到曦凰不知道,她的這縷殘缺命魂已經快承受不住。
正掏空心思地想着怎麼對付,鳳栖真不愧是她的死對頭,幹點什麼不好,非要擾亂顧子銘的心性!
前時是鳳栖想沖進顧子銘的魂海殺了曦凰,現在是曦凰想沖出顧子銘的魂海,将新仇舊恨一起和鳳栖好好算算!
然而隻是念頭出現,曦凰就發覺自己的真元被禁锢。
鳳栖在顧子銘後背寫下一道暗符,三指相立,狠狠将拿到暗符打入了顧子銘體内。
這道暗符是十二符咒中的守魂符,能在短時間内刻在人的魂魄上,确保魂魄不離散,不被侵蝕。但這樣的符咒最是耗人修為。鳳栖一筆呵成,幾乎是暫時廢掉了自己兩成修為。
曦凰随機意識到她想做什麼,卻已來不及。鳳栖行事速度極快,轉眼将顧子銘丢給了後邊的周聽瀾,抽出自己的長鞭,将真氣半數灌入其中。
以鞭為長劍,鳳栖化成一道虛影,遊蛇般穿過那些撲來的怨念。怨念早已成型,肉眼可見,聲聲哭泣幾乎要将人的三魂六魄哭出來。
隻可惜這一次,那些怨念的哭聲隻是在哭自己倒黴。
鳳栖狠絕,長鞭掀起無數道利風,裹着冰涼刺骨的寒意,将那些怨念精準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