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會是武林盛事,從幾個月前就已開始準備,各大門派的頂尖高手都齊聚于殷州,甚至許多武林前輩也會來此一睹。
那日清晨,顧恒被嘈雜的人聲叫醒,一睜眼,對面地鋪的陳楓早已不見人影,隻剩被子疊地整整齊齊的。易寒淅的酒葫蘆也不在桌上,想來她也起了。
顧恒揉了揉眼睛,朝着窗邊走去,他打開窗戶,天剛剛蒙蒙亮,街上的人潮卻如趕場般絡繹不絕。
而所有人,都朝着同一個方向,顧恒望去,重檐樓閣中有一角高高凸起,那是武英殿的位置。
“師兄,你收拾好了嗎?”
顧恒轉頭,易寒淅換上了一身白色的衣裳,正在攏着面紗。這身裝束,顧恒一下就想到了那日鬥劍大會。
“你今日怎麼突然想起要蒙面了?”
“早就該蒙了,要是蒙了,或許就不會有那次酒樓裡的事了。”
提到那次酒樓的事,顧恒突然警覺,“今日他也要去嗎?”
易寒淅挑眉,他家可是武林世家,群英會都不去,怎還有臉在殷州立足。”
“我們那次得罪了他,他該不會伺機報複吧?”
“你怕啦?”
顧恒被她怼地笑了出來。
易寒淅也笑了,擺手道:“放心吧,他功夫雖然不錯,但我們可有三個人,到時候他隻怕會在原地吓尿褲子。”
“話雖如此,可群英會擂台諸多,衆目睽睽之下,他若要一挑一,我們也不好拒絕。”角落裡,陳楓不知何時出現。
易寒淅低眉,她知道群英會的規則,“事情總要有個了斷,總不能一直逃避吧。”
顧恒是個新人,初入江湖,一頭霧水,他朦朦胧胧地問道:“這群英會是個什麼規則?不是隻有個個門派的弟子們切磋嗎?”
“不是,”陳楓回道,“門派弟子們的切磋是一部分,許多江湖散遊的劍客們切磋又是一部分,兩部分各決出二十五位優勝者,再一起競技,決出前十。”
“門派間的對決比較正規,以抽簽決定比賽雙方,但民間的對決就不是這樣了,但凡是想要競技的皆可上擂台,直至決出勝者,獲勝者會得到一塊令牌,代表你赢得一局,十天之後,憑令牌登記,令牌最多的二十五人晉級。”
“可若是有人故意串通放水,讓另一人赢怎麼辦?”
陳楓一笑,“這你不必擔心,能進到群英會觀睹的大多都是江湖中人,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陳楓一頓,“也正是因為有這些人,若有人故意在擂台上挑釁,就很難推辭。”
顧恒點點頭,大緻算是聽明白了。
等到顧恒他們離開客棧時,街上的人潮都已退去,全都擁擠在武英殿外的昭陽大道上。
從昭陽大道看過去,正好能望見圍城裡的武英殿。從前的昭華殿是殷王府,後來朝廷勢弱,殷州逐漸脫離朝廷掌控,殷王府改建成為武英殿,向外擴展,從前王府的大門被加大,改成了樓台。甚至有人說,殷州城武英殿的規模,比京城的皇宮還大。
咚咚的鐘聲敲響,衆人都渴望地看着橫在昭陽大道上的沉重的木門,那木門緩緩打開,頓時人聲鼎沸,歡呼雀躍,人潮吵着武英殿的方向擁擠而去。
武英殿外二十極台階下,一衆身穿藍衣的人站成一排,手執刀劍。武英殿外,楚懷負手而立,精神滿滿,全然看不出他已古稀之年。在他身邊,上六宗的掌權人分列而坐——華山徐承恩掌門,嵩山寂空大師,峨嵋忘塵師太,全真吳涯真人,武當趙權掌門,千羽鐘銘心宗主——這六人掌管的六個宗派傲立于中原武林,以強者之姿淩駕萬人之上。
“起起伏伏多少載,這武林,還是在盟主手上。”
徐承恩不屑一顧地撇了一眼說這話的吳涯,說道:“吳真人此言差矣,這武林,不是楚盟主的武林,是所有中原豪傑的武林。”
華山派的勢力本就是是中原武盟之首,自一百多年前骨墨大師從華山出世後更是不可一世。徐承恩師承前任華山掌門魏天,自幼即天資甚高,如今做了掌門,更是孤傲清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吳涯本來隻想說句話恭維一下楚懷,卻不想被徐承恩怼的沒有台階下,他忌憚着華山的勢力,敢怒不敢言,隻得将憤怒全都吞到肚子裡去。
“徐掌門可真是能體會天下武林中人的勞苦,也難怪當年敗在那無名無派的女人手上,原來都是為了體恤衆生。”鐘銘心掩面笑道。
“你......!”
徐承恩用氣得發抖的手指指着鐘銘心,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他當年自信滿滿地參加群英會,原想着以此在中原武林立足,卻不想竟敗在了楚湄手上。
他那時已從門派的那部分人中脫穎而出,依照以往的經驗,江湖遊俠大多不過學些不入堂的拳腳功夫,是萬萬比不上宗門弟子的。他一路打來都很順利,本以為可以一舉奪魁,卻不料半路碰上了楚湄。
那是個絕世的美人,她手握一柄銀白色金屬做的長鞭,亭亭玉立站于擂台之上。她甚至無需一展笑顔,光是站在原地便足夠讓人心醉,惹得萬人空巷,叫人過目不忘。可這樣的美卻是緻命的。
那長鞭在楚湄手中猶如一條銀色的長蛇,靈動自如,随時準備跳起來給對手緻命一擊。徐承恩輸了,而且輸得很狼狽,更重要的是他還輸在一個女人手裡。
他後來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武林盟主楚懷的女兒,更是骨墨大師唯一的徒弟。
他被楚湄擊敗的事一直是他心裡有的一根刺,如今被另一個女人拿出來當着他人的面恥笑,他心裡頓時怒火交加。
“今日是個大場面,各位掌門位高權重,可不要輕易傷了和氣。”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從殿中走出,這個人身着黃衣,身材纖瘦高挑,梳着華麗的發髻,舉手投足皆頗為貴氣,這在江湖人中是極為少見的。
見到她來,寂空大師首先彎腰見禮,道:“阿彌陀佛,多年不見,陳璃夫人儀态不減當年。”
陳璃莞爾一笑,她的笑帶着一種淡淡的慈悲,讓人看了便生出親切感。
“寂空大師哪裡話,這麼多年過去了,再不肯服老的人,也都老了。”
陳璃是楚懷的第二任妻子,也是藏劍閣閣主陳傅的妹妹,鑄劍大師陳洛夫人的孫女。
藏劍閣在武林中聲望極高,陳璃也因此很受人尊重。她一來,那些争吵的聲音全都消散,楚懷悄悄牽起她的手,陳璃不露聲色地笑了,那神色絲毫不似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台階之下,有一個大大的圓台,那是最終比賽之時用到的擂台,再往下走,有五個方形擂台,那是各門派弟子們比武的地方,再往下,那九個正五邊形的石台,就是民間遊俠比試的地方,也是易寒淅他們所在的地方。
此刻群英會已經開始,不少俠客已登上了擂台,他們拿着劍作禮,不一會兒刀劍相撞的聲音就嚓嚓響了起來。
易寒淅與陳楓顧恒站在擂台下觀望,此刻人潮湧動,人們都看着台上的比武,時不時掌聲雷動,不少人都叫吼着好啊,顧恒看着這熱鬧場面,心頭也不禁激動起來。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這還隻不會是個開始,要等到十天後的決賽,那才叫一個痛快!”
顧恒點了點頭,這些江湖人士真是深藏不露。
“對了,我師兄他們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