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瀾獨自在這裡住了許多年,微暗的房間裡,隻有月光映照進來,她那張紅潤的臉顯得慘白。
“你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
“看我?”微瀾冷笑一聲,“看我耍盡手段,還落得如此下場,你很高興?”
楚湄搖了搖頭,“我隻是不明白,你當初為什麼要撒謊。”
“撒謊?”微瀾眉頭一皺,像是在回憶什麼,随後哈哈笑道,“我沒有撒謊,如果不是你,我本該和他有一個孩子。”
她清澈的眼睛瞪着楚湄,仿佛對此堅信不疑。
看到她如今的模樣,楚湄心中很不是滋味,隻是淡淡道,“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你如今什麼都得到了,而我卻什麼都沒有了,你說,我能不瘋嗎?”
“我也曾有過一無所有的時候,比你如今更加不堪,你明明有退路,又何必這樣執着呢?”
微瀾嘴角一扯,眼中暗淡無光,“你不懂,我和從前,早就不一樣了,蒼山對我來說,不是退路。”
楚湄見勸她不過,便也不再多說,取下貼身的一塊玉佩放在桌上,“這個,或許還值些錢,你不是非要依靠蒼山。”
這塊玉佩,是當年易峰源當掉的那塊,後來,楚湄陪着他去将它贖了回來。
微瀾擡起頭來,神色複雜地看着她。
楚湄沒再說話,轉身從身後巨大的窗門離開。
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微瀾為什麼要了斷自己的生命。
一時間,楚湄又成為了衆矢之的,那塊玉佩就是鐵證。
她不願再在江湖上樹敵,而這時一向冷漠的父親向她抛來了橄榄枝。
是因為對自己的愧疚?還是因為對這個即将出生的外孫女的期待,楚湄不明白。可是近三十年來,這是這位父親第一次對她這樣溫柔熱切。
楚湄答應了他,在武英殿中生下了自己的女兒,可是女兒才剛剛出世,房中就闖入了大批的青衣衛。
那天狂風大作,驟雨如柱,楚湄拖着虛弱的身體,抱着女兒,握着白眉鞭,一路殺出重圍。她看到了自己曾經待過的地方,那個地方是那樣的狹小陰暗,她是如何在那裡生存下來的呢?
楚湄力竭之際,一隻手伸了出來,那樣粗犷有力的臂膀,她一把搭了上去。
易峰源拿着絕劍,楚湄抱着易寒淅,在大雨中殺出了武英殿。
他們截下一輛馬車,從殷州向西蜀逃亡,楚懷依舊緊追不舍。
易峰源來路不明,卻手持絕世寶劍、身懷絕世武功,年紀輕輕便縱橫江湖,偏偏又還璞玉渾金,高情遠緻。
這樣的人,如何不引人妒忌。
楚懷一舉說動嵩山、峨眉、武當三派掌門,又派出衆多高手圍攻,才在重傷之下殺死易峰源。
縱橫江湖的劍聖,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最終倒在了血泊之中。
然而,作為出師之名的楚湄卻逃離了追殺。
這是楚懷不想看到的,如果惡事做盡的妖女楚湄沒死,而正直善良的易峰源卻死了,江湖人會怎麼看他?這還是大義滅親嗎?
于是,他又賭了一把,他賭楚湄死在了逃亡路上,也賭她不敢再出來,就像當年她出逃一樣。
果然,明教和蒼山都沒有反應,這次,他賭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