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白仔細一瞧,覺得他倆的面龐貌似還有點相像,也不過是有點罷了。
歧白還是脾氣好,守禮數,按照人間的規矩行了一禮:“公主殿下。”
十九公主可不覺得歧白這是在避鋒芒,看着這個行禮也不彎腰的少年,隻覺挑釁,氣得牙癢癢。
十九公主,怒音:“來人,把這個冒犯本公主的小子拖出去!”
道觀裡的護衛一動不動,他們都是些天師,不聽于皇室,又知道歧白是誰。如今扶逐如日中天,帝王子嗣又多得數不清,一個胡鬧的小公主,哪怕是皇後所生,也在帝王眼裡排不上号。
哪怕今日太子親臨,也是要看在扶逐的面子上,給歧白一點面子的。
十九公主見無人聽她,當即又要發作。這時候,她的閨中密友見情況不對,跑上前來,拉扯她哄她,她也這才消停些。
歧白耳朵尖,聽到其中一人說的是:“殿下,您還記得嗎,扶大人今日在道觀裡。”
于是,他瞧着那胡鬧的公主,當即端莊了起來。
歧白:……
歧白皺眉,最終還是沒嗆那公主幾句。他自認嘴笨,在這群人類的夾槍帶棒子下往往鬥不過。
十九公主脾氣來得快,走得也快,當然,主要原因自然是因為心上人也在觀中——正當她眼看着就要被哄好了,劉瀾卻在這時晃了過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哎呦”了一聲。
劉瀾扇着扇子,悠哉悠哉,一身素衣也不掩貴氣:“讓本皇子瞧瞧在做什麼呢……十九,你是來這兒結婚來的?”
他上下打量着十九公主的衣裳,一展折扇掩了臉,意有所指:“還惦記着扶大人呢?别做你的夢了。”
十九公主瞪眼:“與你這個——賤婢生的種何幹?開春我就讓父皇賜婚。”
劉瀾嗤笑,他跟十九不對付得很,這些腌臜話聽得不要太多:“讓父皇為了你給扶大人賜婚?你還沒這個面吧。”
十九公主被戳到心事,氣急敗壞,腳一蹬:“大膽!仔細我告你的狀!”
歧白:“……”
他有些漠然地扭過頭,好無奈。事到如今,他有些想扶逐了。
不遠處的喬世昌似乎找到了封家二小姐,與她攀談着,還轉交了他堂哥的禮物。
而這廂,兩兄妹都快幹起仗來了。
扶逐真是紅顔禍水。歧白想。
他低聲問小道士:“扶逐在哪裡?”
小道士複雜地看他一眼:“……在主殿祭拜。”
于是他便瞧着風暴中心的少年,足尖一點,便敏捷地往人群外竄。
——歧白沒走成。
那公主竟真帶了個人修高手來,臂一伸、術法一打,把歧白攔在了原地。
這人道,聲音有些耳熟,不知道為何要攔他:“失禮了,小天師。殿下未發話前,你不得走。”
十九也看向這邊,甜聲冷笑:“還想走?”
十九:“魚陸,你方才去哪兒了?”
歧白仰頭看,這叫作魚陸的人從頭裹到腳,面龐也看不見,比起護衛,更像話本裡的暗衛。
果然。
劉瀾擠開人群,到歧白身側,同他悄聲:“這是父皇派給十九的暗衛,似乎是一位仙門裡的高手。十九行事太不饒人,沒有人看着,就容易出禍端。”
“别和他打。這人陰邪的很。”
歧白緘默:“照你說的,憑他的耳力,你這話,他估計能全聽見。”
幕簾下,魚陸似乎笑了一下。
魚陸還記着自己的身份:“有些事務處理,公主久等。”
十九也不在意,有人撐腰,便仰起下巴,又跳腳了:“——把這小天師揍一頓,這人冒犯本公主!”
旁觀者紛紛避讓,皆面露不忍。
十九殿下最厭惡散道天師,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
她心儀扶逐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這位被桎梏于金殿的玉女天真殘忍,竟認為天師身份不夠高貴,是這些沒有真才實學的天師的錯。
她說:若非他們到處擺弄疏才淺學、坑蒙拐騙,天師的地位怎會如今這般?幸好如今鬼怪泛濫,才讓扶大人有出頭之地。
劉瀾嗤笑:“我勸你最好不要,這小天師可是扶逐捧手心裡的小徒弟,你揍了他,還想讓扶逐娶你?”
魚陸好困惑,似乎在笑:“如此,公主可還要臣動手?”
十九才不信,嘲谑地翻了個大白眼:“你聽十七鬼話?你動手便是!”
歧白煩了。
這群人叽叽喳喳在他耳邊唱了不知道多少出戲,還一直把扶逐挂嘴邊,生怕不惹他生怒。
年輕的小天師掌心掐訣,捧出一團火來——這不是天師的火,而是他身為神獸的火。
他眉頭禁鎖,聲音清亮,語氣無波:“走開。”
冰霧般的外焰,裹了鮮血般的焰心。這團火在歧白的掌心跳啊跳,快要躍出。
魚陸眼一晃,似乎面容也凝重起來,攔在了嚣張的小公主身前,他默然,低聲勸、又好似無事人:“殿下,這位可不是一般的小天師,你惹錯人了。”
十九也吓得一抖擻,她揍過的天師多了去,哪有徒手捏火,熱浪便燒到她眼前的。
但她還是嘴硬:“……裝神弄鬼。”
歧白眼皮一掀,他一步一步靠近她,被劉瀾攔下。
劉瀾也發現,這好脾氣天師是真生氣了,忙拍他肩膀,安撫:“想想你師父……你不好真揍她。”
歧白送去冰涼的一眼,還是熄滅了掌心的火,甩手間,一簇火苗甩在少女的發尾,惹她驚叫陣陣。
“魚陸!魚陸!快滅火!”
歧白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