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太宰治輕扣一個響指,大門就在他背後徐徐展開,走廊的冷白光線照射在他的後背,勾勒出一道明亮而神秘的剪影。
整個空間内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無法找到合适的言語來回應這一切。
該怎麼形容……這個場景看起來過于豔麗動人,就像一場精彩的魔術表演。如果他們站在亞當的視角觀看,應該會感到震撼或驚歎吧。可現在他們是上帝視角,這就導緻他們的感想隻有一個:
好裝逼啊!
不管是那一個清脆的響指還是太宰治那半遮半掩的語句,或者是如此巧妙地展開的大門以及剛好傾瀉在他背後的光線……所有的一切構成了一副極具震撼力的畫面。
一時之間,他們都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太宰治故意的了。
【“所謂的荒霸吐計劃,就是這樣的存在。”
N解釋道:“過去德國,法國,英國三國曾在戰場上争奪大戰的勝利果實。同時在軍事研究部門也進行了激烈的角逐。”
“特異點存在近乎無限的能量,這是不争的事實。能不能想辦法把它作為可控的資源取出來呢?這就是研究的起點。然後把它當做兵器投入實際運用中的國家終于出現了,那就是異能研究最先進的國家之一,法國。”
“把特異點變成兵器……”中也低着頭,仿佛在仔細地咀嚼這句話的意味。
“怎麼做到的?”他追問道。
“用心。”
“啊?”
“心,人類的精神。”N十分鄭重,像是吟詩一樣說道,“一般來說,巨大的能源不是要用類似控制裝置的機器來操縱嗎?但是,正如我剛才所說,能使用異能的生物隻有人類。用非科學的說法來講,那就是隻有人類的靈魂才能驅使異能的力量。于是法國的研究者利用人格式與複制培養出來的□□,讓異能誤以為那裡有人類,存在靈魂。”
“真不知道說什麼好,第一個想到這個方法的研究者在我看來簡直就是腦子不正常。可是他們的嘗試成功了,成功得讓人害怕。”
N的話語讓中也感到一陣窒息。透過N所說的話,他好像完全弄懂了自己的身世及來源。他一直追尋的真相,就像唾手可得的寶物,終于懸在他面前。
中也艱澀地詢問,“成功的那個實驗體……是魏爾倫嗎?”
“沒錯。”N簡短地回答了這個問題,“異能諜報員魏爾倫的誕生,一個能夠自如地操縱特異點産生的重力且具備人格的異能體,你能想象他的出現給特異點的研究帶來了怎樣颠覆性的改變嗎?”
“那之後,各國都開始複制這種成功的方法,争先恐後開展人格式與複制體的研究。幾年之後,我們國家得到了那份研究資料,也想用同樣的方法再次讓特異點以異能者的模樣出現,那就是……”
N用認真的表情說,“那就是,荒霸吐計劃。”
“那就是……荒霸吐計劃。”中也低聲重複道。
“沒錯,中也你也不是人類,你是荒霸吐計劃的産物,也就是和魏爾倫一樣,用同樣方法創造出來的有個人意志的特異點。”N點了點頭,肯定道。
“法國,法國政府的異能諜報員,暗殺王,魏爾倫。”中也低聲念叨着,“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N露出一個平淡的微笑,用手指敲了敲白色的牆壁,然後牆體翻轉,電流閃動,中也眼睜睜看着那一面素淨的牆壁變成了蘊含着高科技的電子屏幕。
N手拿着半個巴掌大的白色遙控器,指了指電子屏幕,“裡面的東西就是能夠證明這件事的東西,你想看看它嗎?還是你根本不想看,隻打算聽我說完?”
中也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瞪着對方。
N歎了口氣,接着道:“不要那麼兇,這是你和你朋友的願望吧。調查清楚你的身份,弄清楚你是什麼人——我隻是在幫你實現這個願望罷了。”
中也瞪大了眼睛,握緊了拳頭,語氣中流露出幾分怒意:“鋼琴師他們在你這。”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的語氣。
“你抓住他們要幹什麼?”中也厲聲質問,“你是什麼時候盯上他們的?”
N搖了搖頭:“并不是我盯上他們,而是他們找了上來。”
中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剛剛獲得的信息。
“什麼意思?”他低聲道。
N看着中也的眼睛,認真地說:“九年前,由于魏爾倫和蘭波這兩個諜報員的到來,荒霸吐計劃的研究基地爆炸了。也就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天,那一場制造出鐳缽街的大爆炸導緻研究計劃不得不終止,與此同時——我們徹底失去了你,唯一成功的實驗體的蹤迹。”
“那之後,因為某些政治原因,荒霸吐計劃被迫暫停,我們不得不蟄伏起來等待最好的時機。同時為了找到你,我們在政府留下了很多引導着追查荒霸吐資料的僞裝信息。隻要有人提取了這份動過手腳的資料,就會被追蹤到,然後幫助我們找到你。”
中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已經想到了那個答案。
仿佛為了驗證他内心的想法,N繼續說道:“那原本隻是用來碰運氣的尋找方式,就連我們也沒怎麼将找到你的希望寄托在那上面。但是,就在最近,那份僞造的檔案被人觸動了,于是……我們終于找到了你,實驗體甲258号——中原中也。”
果然如此。
中原中也瞬間明白了旗會失蹤的全部真相。為了幫助自己尋找自己的身世,鋼琴師他們瞞着自己去調查自己是什麼人,然後查到了N他們僞造過的檔案。那之後,N從中發現了旗會的存在,判斷旗會和中也關系匪淺之後,研究所出動帶走了他們……
想到這裡,中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那笑容越來越大,漸漸布滿了整張臉。先前的陰郁、苦惱、困惑一掃而空。
“為什麼要笑?”N不解地問,“我剛剛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嗎?”
“當然。”中也回答N的疑問,“你們抓住旗會是為了用他們來威脅我吧,所以他們還活着。他們還活着,這就夠了。”
“原來如此,是在擔心朋友的安危。”N點了點頭,淡定地說,“你說的沒錯,我們抓住你的朋友就是為了引出你而已,所以他們還活着,就在這個研究所内。”
“不過,既然中也你現在已經在這裡了,他們也就沒有作為人質的價值了。”
“你想做什麼?”中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低聲問道。
“既然沒有價值,自然就要存在的必要。”N十分直接地回答了他的問題,“稍後我會下令處理他們。在此之前,中也,來見一見你的原型吧。”N微笑着,按下了手中的遙控按鍵。
電子銀幕忽然亮了起來,一個熟悉的實驗室出現在中也面前。
中也的額頭冒出冷汗,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景象。
“我認識,”中也蒼白着臉說,“我認識這個地方。”】
看着畫面中熟悉的場景,中也仿佛和同位體感同身受,那些刻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如洪流般席卷而來。
“這是……”中也吞咽着口水,他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
中也的腦海中回響着虛幻的聲音。
“有入侵者!”
“從8号到15号全部封鎖!”
“作戰部門裝備上甲類武器,進入迎擊狀态!”
同樣的風景。他已經看了很多年的熟悉畫面。來來往往的士兵與研究人員。
士兵們拿着槍從中也身邊穿過。是幻覺,那裡一個人也沒有。這是隻存在于他記憶中的景象。
“入侵者有幾名?有武裝嗎?”
“入侵者有兩名!沒有武裝,是空手的狀态!”
記憶裡的聲音在大喊。這是那一天的記憶,是中也在那個地方看到的最後一天的場景。
這裡是他誕生的實驗室。這景象太熟悉了,甚至讓他覺得,那就是世界的全部。他曾經就在這裡,透過青黑色的黑暗,觀察着儀器之外的世界。
“中也,你沒事吧?”尾崎紅葉擔憂地看着他。
中也現在的樣子很不好,臉色蒼白,額頭沁出細密的汗液,就像大病纏身的病患。
看着中也那蒼白的臉色,尾崎紅葉心裡一緊,立刻找來一杯溫水遞給他。
“我沒事,大姐。隻是……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中也接過水,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平複着情緒。
“想起什麼了?”尾崎紅葉問道,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怕吓到中也。
“我來過這兒。”
“我來過這裡。”中也像在做夢一樣重複着這句話。
尾崎紅葉明顯愣住了,她看着中也,似乎在猜測這句話的真假。
\"什麼時候……\"
\"很早了。\"中也的聲音很輕,但尾崎紅葉還是聽得很清楚。
“這個實驗室,是我誕生的地方。”中也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象,低聲道,“從我有記憶開始,就能看到這樣的景象。”
青黑色的黑暗,繁忙的研究人員,奇奇怪怪的精密儀器,還有拿着武裝的士兵,中也總是會回憶起這樣的場景。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形成自己的人格,隻是潛意識地好奇外面的世界。然後,一雙大手從外界襲來,把他拉扯出了混沌的黑暗。
尾崎紅葉沒有說話,她默默地看着中也,仿佛在思考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中也看着尾崎紅葉的眼睛,淡淡地笑了笑:“我沒事,大姐。隻是想起來我曾經見到過闖進試驗所的那兩個人而已。”
“我在這裡見過你們,是吧?”中也扭過頭,平靜地看着魏爾倫和蘭堂。
魏爾倫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我第一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在這樣的圓筒裡。”
剩下的他沒有說,中也也沒有問,兩個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N看着中也的反應,淡淡地開口道:“我想是吧。”
中也看向他。
N用不帶感情的目光俯視中也,然後像朗讀通訊錄那樣,用機械的聲音說:“這裡是第二實驗室,當初設計的時候,它是和租界的第一實驗所成對的,模樣也完全相同。既然那裡已經因為爆炸而消失,那你的出生地就隻能在這裡看到了。”
“你當年就在這裡面。”N指着投影畫面中巨大的圓筒說。
那是一個黑色的圓筒。有天花闆那麼高,要三個成年人手牽着手才能将它堪堪抱住。表面像玻璃,卻呈現出不透明的黑色,看不見裡面的模樣。
可是中也知道這裡面是什麼。
青黑色的黑暗。為了将自己與外界隔離,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外部世界侵犯的搖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