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左右等老太太那屋黑了燈,下人們睡得差不多了再去吧,别再鬧出旁的事來。”
婉凝思索一會兒,也覺得有道理,等到可靠的時機,才往下人房走。錦裡和她娘似是知道婉凝一定會來,早在穿廊上等候多時。看見了婉凝,錦裡就把她二人引到比較僻靜的亭子裡才很歉意地說,“抱歉顧小姐,這麼晚了還辛苦您走這一趟,本該是我去找您的。”
“哎,你可别再去找我們小姐,要是讓不該看見的人看見,可又給我們小姐填了一樁子麻煩。”婷芳毫不留情道,“便是什麼情況,自己說個清楚,我們小姐也好診斷,快刀斬亂麻。”
婉凝給她一個住嘴的表情,婷芳才止住口,将藥箱放在石桌子上,退到邊上等婉凝給錦裡瞧病。
“聽孫嬸子說是你病了,能描述一下具體的狀況麼?”婉凝還是言語溫和,全然不提給她看病如何艱難等等,隻想專心快速給人瞧病。
“我也不知怎麼描述。”錦裡有些難以啟齒地說,“便是。。。老想作嘔,有十來天了,吃得極少。”
“前兩日是大夫上門瞧病的日子,老太太心善,每次大夫也給三四個丫鬟婆子号号脈,可這次又沒輪到我們錦兒,她這樣乏力嗜睡也有十天半月了,就怕是有什麼病啊。”錦裡娘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竟拿出帕子抹起淚來。
“孫嬸子,你先别激動,等我瞧了再說吧。”婉凝一邊安慰一邊開始把脈。
錦裡的脈象似乎比她想象得複雜許多,她遲遲沒有結論,微鎖眉頭,停下來仔細瞧了瞧錦裡的面色,又開始思考。
有一句話,終于還是問出了口。“可是有很久未來月信了?”
畢竟是閨閣裡的小姐,又沒有正經坐過堂給人診斷。婉凝的看診實踐都停留在晚飯後父親的刻意訓練。她覺得自己應該診斷有誤,可心中卻有一骨“十分确認”的聲音;糾結良久,還是問出這句話。
錦裡似被說中了心事,低着頭,聲音極輕緩道,“确是推遲了一月有餘了。”
婉凝竭力保持着鎮定。
孫嬸子心裡閃過最壞的消息,等候婉凝最終發落。
錦裡卻急于知道答案。婉凝剛要抽手,錦裡卻一下拉住她的手,道,“顧小姐,您快告訴我,我到底是得了什麼病?”
婉凝沉吟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錦裡,孫嬸子,我平日裡隻給我爹把過脈,也許我的診斷不準的。”
“可是您給我開的藥方确實很對症啊,又是易得的食物和藥材,您的醫術可是高明的啊。”錦裡娘恭維道。
“婉凝小姐,您隻管講就是了,我心裡有準備的。”錦裡虛弱的聲音很有力道。
婉凝很為難。
婷芳卻很心急道,“小姐,多少給她個痛快話吧,都這時辰了,辦好了事趕緊回屋裡歇着吧,仔細坐久了凍壞身子。”
婉凝無奈地回頭看看婷芳,一時半刻想不到旁的話來敷衍這對母女,隻能小聲道,“從脈象來看,似是喜脈。”
錦裡娘突然很絕望道,“顧小姐啊是斷錯了?我姑娘還不到十八歲,還未許配人家,怎來的喜脈?”
“孫嬸子,我剛才說過,也許我斷得不準。”婉凝更加為難,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錦裡隻顧低着頭不講話。場面冷寂又尴尬,起初也被吓到的婷芳想了一下,說道,“嗨,嬸子,這種事自然不能在外面渾說的,可到底是怎麼回事,您關上門問清楚就是了。”
看當事人都不說話,婷芳又麻利道,“旁的大夫一時半會兒又進不了宅子,要麼您好好編個理由帶錦裡出了宅子找個好大夫再仔細瞧瞧,要麼你就跟你家姑娘好好問問吧。”
錦裡娘隻剩下歎氣,錦裡聽到婷芳這一席話,竟有些悲憤地抹着眼淚跑走了。錦裡娘也顧不上再跟婉凝客氣,倉促地行了禮也跟着錦裡往下人房那邊跑。
婉凝自然追不上她們,牽挂着錦裡站在風口目送兩人的背影,還在思索可是自己的診斷确實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