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支持他和丫鬟暗通款曲的做法麼?”
“若是真愛為何不可呢?你也說過,丫鬟也是平等的人。”
“是。是平等的。。。”婉凝話裡有話,卻不知如何繼續。他也沒聽出她的隐憂,道,“你不要多想了,明日聽阿奶如何定奪吧。”
他又道,“我去求了阿奶,讓你晚上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要了。”婉凝緩聲道,“我懂得阿奶的苦心,她這樣責罰我才能服衆。我自然也要認真。”
說話間又把棉披肩幫他披在身上,冷道,“哥哥别在這裡陪我了,再過一會兒,我也回去了。”
“一個人在這麼大的院子裡,你也不害怕?”文琮環顧四周,祠堂裡還沒安上新式的點燈,隻點着煤油燈,昏暗暗的光襯得偌大的院子迷霧重重的樣子。
“怕什麼呢?劉氏的祖宗隻會保佑我們呐。”婉凝很認真道。
文琮并不相信鬼神之說的,他從小學習西方科學,并不相信神怪。看到婉凝煞有介事的樣子,隻覺得封建舊物頗有些毒害人心。
“阿奶說過你幾點可以回房嗎?”文琮看看手表,已經九點多了,夜深露重,他還是擔心婉凝的身子的。
“要到子時,西洋時間便是十一點鐘。”婉凝又轉念一想,“應該還要一會兒,哥哥要不先回去吧。”
“你怎麼總是着急趕我走?”文琮覺得婉凝有意回避他,想是之前他跟她說過的話在她心裡有極重的分量。
“阿奶罰我,你何必跟我在這裡吹風呢?”婉凝其實擔心他。
“并不是陪你,我也想吹吹風,靜靜心。”文琮注視着堂上懸挂的祖先畫像,跪在婉凝身邊不講話。
婉凝看他面上冷淡,可覺得他的心也是熱的,臉上也挂上甜甜的笑。
可能是有人陪伴,雖然後來兩個人一直沒有講話,婉凝也覺得時間過得格外快。過了十一點,文琮送她到房間,才自己回房。
婉凝進了屋,看見芮香和婷芳都在房裡等她。
“小姐可冷了吧。”婷芳第一個心急,拉着婉凝的手,迅速把湯婆子放到她手上,“新煨的湯婆子,姑娘快好好暖暖手。”
婉凝接過湯婆子捂在手裡,又對芮香笑道,“這麼晚了,還勞煩芮香姐姐在這裡等着,姐姐也辛苦了。”
“嗨,我們下人哪有個辛苦的?隻盼着主子好,我們就好了。”芮香道,“老太太讓我來等姑娘的,還讓我拿了今年夏天新做的棉被來,從上海買來的新棉花,可是厚重呢,老太太是真心疼姑娘。”
“阿奶厚愛我,可我還是做了讓她煩心的事。”婉凝幽幽道。
“姑娘也别自責了。”芮香握着她的手,開解道,“姑娘心善,老太太也是知道的。”
婷芳在一邊道,“我家姑娘哪裡都好,隻是心善得不管不顧。”
芮香多少算是個外人,所以婉凝立刻當面呵斥道,“你這嘴怎麼管不住,又要渾說了!”
芮香笑道,“婷芳這一張利嘴。”
芮香知道婉凝有些在她面前做樣子,婷芳從小跟着婉凝,婉凝上樂益女中的時候,也是跟着上的,從中就可見婷芳在顧家非同一般的地位。
“可姑娘也不要怪我多嘴,婷芳說得多少在理的。”芮香長婉凝一歲,卻比婉凝懂得很多的道理,“心善慈悲自然是難得的品質,可在别有用心之人眼裡,也是可利用的工具。”
婷芳聽出了芮香話中深意,遞給她一個認可又感激的眼神。她覺得自己對婉凝的關于錦裡之事的規勸,無憑無據,又是一家之言,可能不具備說服力,但芮香這樣八面玲珑的角色也和自己口徑一緻,在婉凝心裡肯定也更有說服力。
婉凝也領會了其中深意,認真地點點頭。
芮香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婉凝,她的靈氣和悟性比她想象得還好。可還是少不得再叮囑兩句,“姑娘可千萬别因為這件事對老太太不滿。”
婉凝笑道,“姐姐放心吧。我知道阿奶有意罰我,是為了維護家規,平衆人之口。”
芮香歎道,“再沒有比婉凝小姐更聰慧懂事的人了!”
“隻是婉凝還有一事不明白。”這一番言語下來,婉凝也聽出芮香的真誠,問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疑惑的一句話,“為什麼府上規定,下人不能随意就醫呢?若真要出了大疾,事情不是也會可大可小的麼?”
芮香的面色突然陰沉下來,思索半刻才道,“這便說來話長了,有些事我也是聽我阿奶和我娘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