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鸢哭笑不得道:“我沒對他有幻想。但是他的傷好歹是我造成的。關心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反正你不抱幻想就行。他這種人冷心冷情,聽說清越峰的心法就是要無情。就你關在一止峰這一個月,多少女弟子聚在聞香峰和清越峰裡,就連你那個師侄也借着你的名頭去看過他,結果被趕了出來。對了!這個給你!”蕭延文從懷中取出一顆紅色的珠子遞給她。
“哇!這是火琉璃嗎?”宋十鸢将源源不斷向外傳遞熱量的珠子塞到懷中,感激道:“師尊果然還是疼我的!”
蕭延文手伸了又放,放了又伸,還是決定遵循自己内心,擡手敲了她的腦袋,“師尊說,不能給你任何取暖用具。這是我在師尊說話前就買了呢,想着不能浪費才給你的!”
宋十鸢收起笑臉,簡單哦了聲。
蕭延文咬牙道:“你還我吧!”
“不行!給了我的就是我的了!”宋十鸢捂緊胸口,不讓蕭延文搶奪。
“氣死!我走了!”蕭延文踩着紙張的縫隙來到門前,不解問道:“你幹這事幹嘛?”
“啥事啊?”見蕭延文皺眉看着滿地的紙,她了然道:“師尊給我的芥子袋中有很多這種殘本,應該是她想讓我趁此機會修補一下吧……”
“哦。”蕭延文打開一條門縫擠了出去,不讓外面的罡風吹散裡面的紙張,卻聽見宋十鸢的方向傳了“謝謝你,大師兄。”他遲疑一瞬,道:“我走了!”
宋十鸢在屋裡整理了一下滿地的紙張,披上何禾送來的披風,也打開了一條門縫擠了出去,從芥子袋中找出小時候折的紙飛機,還剩下三架。
她看着已經泛黃的紙飛機,笑了笑,一隻一隻拿在手中,哈了口氣,直接将它們全飛了出去。
第一隻幹淨的紙飛機順着整個赤華宗轉了一圈,并沒有找到右邊空白翅膀上的人,又回到了她面前,在她眼前化成了粉末,被罡風吹散。
她在寒風中站了許久都沒等到其他兩隻紙飛機回來,也沒怎麼在意,小時候的自己在紙飛機中能注入的靈力本就不多,加之時間都這麼久了,也許在路上就化成齑粉了。
她又從門縫中鑽回茅草屋中,繼續自己手中未盡的工作。
時間總是在手中輕易流失,轉眼間便過去了快八年了。
宋十鸢躲在茅草屋的床上,被子上還蓋着何禾送來的披風,環中揣着火琉璃,全身隻有和火琉璃貼着的地方才有點溫度,發絲尖已經結上了冰霜。
她從被子裡伸出手,将面前的書翻了一頁,趕緊又收了回去。
“宋師叔,可入乎?”
宋十鸢歪着腦子想了想這還有誰叫她師叔,終于想起了陳沐辰。“進來吧。”
陳沐辰推門進入,在她面前行了個禮,笑吟吟開口道:“宋師叔,今師尊臨時有事,故使弟子上山見師叔。”
宋十鸢打斷她,“玄英峰一群大老粗能聽你講這麼文绉绉的話?我在藏書樓中住了那麼多年,就沒見幾人進入,别這麼累了。”
“師叔說笑了。”陳沐辰笑道。
宋十鸢将眼神從她身上收回,問道:“我托三師兄帶的東西呢?”
陳沐辰從懷中取出一個芥子袋,放在離她最近的桌子上,“師叔,我放這邊了。”
“好的,謝謝你。”宋十鸢又伸出手翻了一頁。
“師叔。”
“嗯?”宋十鸢随意的應了一聲,等了一會沒聽對面任何有什麼回應,終于将視線從書中拔出來。
陳沐辰見她看向自己,緩緩道:“師叔,弟子已經半步金丹了,馬上就能去接宗門任務了。”
“嗯,恭喜你。你天賦很好,沒必要吃丹藥堆修為,腳踏實地才能方得始終。”
“弟子聽聞,沈師叔自八年前都并未再出過宗門任務。”
“嗯,所以呢?你應該知道我和他沒有任何聯系。”
“是的,弟子想金丹之後,和沈師叔結隊共做宗門任務。”
宋十鸢盯着她好一會,垂下了眼睛繼續看自己的書,“這事,不用來問我意見。”
陳沐辰又向她行了個禮,道:“那弟子先退下了。”她開門出去,又向她行了禮,将門關上了。
宋十鸢擡頭看着緊閉的房門,終于從芥子袋中取出那個靜靜躺着的、刻着斜竹的、墨綠色玉簡。八年來,自己從來沒有再按亮過這個竹子,這個竹子也
再沒亮起過。
她歎了沒有霧的氣,這麼寒冷的天,她吐的氣都沒有霧氣,敲了敲那個竹子,等待着對方的回應。
“阿鸢。”沈确的聲音從玉簡中傳來。
宋十鸢一時感到有些不真實,道:“沈琢玉,對于八年前你的傷,我真的感到萬分愧疚。還有兩年,我就能出一止峰了,屆時我将準備薄禮一份。就當做我的賠禮吧。其他就也沒什麼事了,打擾了。”
“阿鸢!我!”沈确略帶急切地聲音從玉簡中傳來。
她握着玉簡等了一會,卻未聽道後面的話,便道:“沈琢玉,那年的事,确實是我對不住你。還有其他事嗎?如果沒事,那我就斷了。”她感覺伸出被子的手有些僵硬了,沒等沈确說話,她便又敲了敲玉簡上的竹雕,連忙将玉簡扔回芥子袋中,将手縮回被子裡。
她抽了抽鼻子,感覺全身的液體已經被凍住了。她将膝上的書收起來,整個人縮進了被子裡,鼻子和被子磨蹭了一會才感到它的存在。自從和沈确說完了對不起,她感覺渾身都輕松了,她盯着茅草屋頂胡思亂想,是不是曾經在哪裡學過一句詩,叫做你若無心我便休,前後是什麼來着?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那詩作者自己做到了嗎?
宋十鸢睡得迷迷糊糊,朦胧間好像聽見有人随着風來到了自己屋前,敲了一下門。她很久沒有睡得那麼踏實,便不想再分神去聽,下個月大師兄才會來,現在整個一止峰隻會有自己。之前好幾次,因為罡風太大,她便覺得有人在敲自己的門,然後發現隻是自己聽錯了。這次應該也隻是風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