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勸道:“早去早回啊。”
“但是,我連準備都沒做好啊。”
林靈取出弟子令,道“師尊找我。”低聲對着玉質令牌說了幾句。然後轉頭将手中的東西又放回原處,笑着對宋十鸢道:“你剛從聞香峰回來,先住幾天吧。你的符紙慢慢寫,你想吃點什麼,師兄下山給你買。”
“啊?幹嘛呀?你們好奇怪啊……”宋十鸢将手中的符紙裁剪好,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去弄幾本話本子,嘿嘿!”
十日後,宋十鸢終于踏上了紙鶴往西山飛去。剛出赤華宗,便被一道寒光閃了眼睛,她連忙扔出符紙擋住面前。
卻見對方并無任何攻勢。
宋十鸢定了定神,才發面前的劍居然是破雲劍。
破雲劍在她面前發出劍鳴,顫抖着劍身仿佛是在悲鳴。
她連忙收回符紙,架着紙鶴上前,撫摸安慰它,“那我也不知道是你啊,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那我也吓了一跳呀。”
破雲劍在她手中停下了顫抖,她抱着破雲劍,問道:“你在這邊,那你主人呢?”
破雲劍的劍柄往一側一斜,她順着劍柄歪斜的方向看去。
沈确懸空站在空中,雙手背在身後,還是穿着宋十鸢記憶中的清越峰弟子服,所有的頭發都束在腦後,雪膚烏發,冰肌玉骨,一派仙姿玉質、矜貴自持。
宋十鸢向他颔首道:“沈琢玉。”
沈确皺眉道:“你以前都是直呼我名,從不叫我字。”
宋十鸢放開破雲劍,将它往沈确身邊送,“我之前年少不懂事,還請你見諒。”
沈确一個縱身便跳掉紙鶴上。宋十鸢一個沒穩住紙鶴,身子直接往沈确那邊倒去,整個人直接撞到他懷中。沈确順勢摟住她的腰,幫她在紙鶴上站穩。
“阿鸢,你是不是在怪我?”沈确的聲音從他的胸口輕輕地傳到她耳邊,低沉磁性的聲音帶了點嘶啞。
宋十鸢掙開他的手臂,往一側挪了挪。紙鶴的肚子不過一米見方,沈确直接站在了中間,她根本沒什麼地方可以挪,沈确怕她掉下去,伸手虛環住她的腰。宋十鸢都能感到他的呼吸打在他頭頂,擡起頭,對着他的眼睛,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從來就沒做錯。我這幾年想得很多,你有你的考量,你從來沒有做錯。
第一,當年魔族屠戮了大地,清越峰除了你剛剛入門,沒有參加附魔大戰外,其他人為了封印夏憫全犧了,你确實有立場恨魔族。
第二,我當時趁你暫時失明,在明知你痛恨魔族的情況,還背着救他們,甚至和你動了手,這已經可以算背叛我們之間的同門之誼了。
第三,你當時和我說,是送他們去判查司。你當時應該是想把除凡人以外的所有人都送去判查司,是我當時一時腦熱,沒有完全理解你的意思,你也并沒有做錯什麼。
最後,那份卷軸,師尊也給我看了,确實通篇都是事實。
沈琢玉,你從來沒有做錯什麼,我不怪你。”
宋十鸢看着沈确那雙深邃卻又薄情的眼睛在聽完他的話後,瞬間變紅,她垂下了頭,忍着泛起來的别樣情意,“沈琢玉,你是世間至純至剛的劍,我希望你能繼續堅持下去。”
“沒有,我……”沈确慌亂間想起了過來前周霖淵和他說的話,脫口道:“那你别不理我啊……”
宋十鸢失笑得擡頭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一副凜然不可冒犯的矜貴模樣,卻說着如此孩子氣的話,“我沒有不理你啊……”
“那,那玉簡?”沈确慌亂道。
“啊,玉簡。我最後一次聯系你的時候,其實是強弩之末了,寒氣已經深入骨髓了,根本沒法再做精細的事。玉簡斷了聯系之後,我便将它放入芥子袋中。被師尊帶出一止峰後又在聞香峰住了半年,根本無心再管玉簡。”宋十鸢平靜地解釋道。
十年的時光被囚一止峰,永遠也不會亮起的玉簡,讓她連和誰訴苦都不知道。師尊已經為了她求着周宗主開了無數先例,她已經不能再讓玄英峰為難了。
躲在茅草屋的被窩裡都能感到罡風吹在身上的痛苦,起初還能忍受這寒冷,然後是手指和腳趾永遠冰冷,慢慢向上蔓延,漸漸的内髒都能感到寒冷,最後是連貼着火琉璃的地方都不能感到任何溫暖,她隻能忍着,一個人孤獨地忍着,連滴眼淚都掉不下來,沒人知道她哭過,那哭泣又有什麼用。
“那個時候,我就在……”沈确看着她平靜的面容隻能把話咽下去,突然轉開話題問道:“那你今天是去哪裡?”
“哦,之前答應你的賠禮,我打算去找過籽料給破雲劍做個劍穗。大概半年就能給你。”宋十鸢自然地解釋道,“這事我已經告訴我師尊了,所有事情都經過她的同意了。”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
“我和你一起去。”沈确脫口而出。
宋十鸢堅定拒絕道:“除了去找籽料,我有件事,得一個人去做,不能讓你同行。”
沈确虛握了一下拳頭,覺得什麼東西似乎順着他指縫溜走了。他搖了搖頭,退了一步站在了破雲劍上。
宋十鸢朝他揮了揮手,笑道:“下次再見,沈琢玉。”
天色向晚。
清越峰上一道澎湃劍氣往天上擊去,驚起白鶴一片。
周霖淵走出赤華殿,看着那道劍氣,皺眉問身後的弟子:“琢玉,他回來了?”
弟子恭敬道:“好像是上午就回來了。”
“哎,本尊去找他,不用跟着。”周霖淵轉身往清越峰而去。
周霖淵剛到清越峰,便劍沈确在竹林裡練劍,鳳狂龍躁,不得章法,完全不似平常。
“琢玉。”周霖淵開口叫他。
沈确喘着氣停下,收起劍,轉身看向他,對他行了個禮,道:“周師叔。”
周霖淵走進他,問道:“你剛才是使得可是‘太上忘情’?”
沈确點了點頭,“尚不熟練。”
“那十鸢呢?”周霖淵問道。
“她走了。”沈确垂下眼道。
“發生什麼事了?”
沈确将兩人的對話盡數告訴周霖淵。
周霖淵歎了口氣,道:“琢玉,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和你梁師叔就是這麼錯過的,我不想你步我後塵。十鸢心地善良,她雖然也是魔族的受害者,但是她從來沒有将仇恨放在心裡。仙門确實是對魔族有些一朝被蛇咬了,她背着你放走那些無辜的魔族,不過是怕你不同意罷了。”
沈确低啞着聲音,道:“弟子明白,她不想弟子跟着一起去。
周霖淵拍了拍沈确的肩膀,道:“她還願意送你劍穗,說明對你還有情誼。我去和梁瀾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