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火焰瞬間燃起,燃燒着包裹住的小蟲。誰知,在藍色火焰中猛然竄出一小紅色火焰,竟然以藍色火焰為食,飛快地向外吞噬着。
冰柱從祁無憂手中射出,将空中的火焰全部冰封起來。冰柱從中裂開掉落在地,咔嚓一聲碎成冰沫,裡面的小蟲也沒了動靜。
宋十鸢剛放開沈确,就聽見元青沖她喊道:“葉姑娘,你的右臂!”不知何時,一小片碎葉粘在她右邊翅膀的羽毛上,紅色的火焰從碎葉上緩緩燃起,沿着嫩黃的羽毛迅速向上燃燒。
宋十鸢當機立斷,左手虛空一抓,用匕首将右翅上的羽毛連着羽根全數削落。她幻回人形,右臂赤裸,鮮血淋漓,皮肉削去,露出部分白骨。
手掌大小的狗子從她懷中鑽出,豆大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向她受傷的手臂,嗚嗚叫喚着。宋十鸢一手将狗子塞回原處,神色嚴峻地盯着地上的冰柱和燒成灰燼的羽毛上。
冰柱發出“咔嚓”聲,數隻冰藍色的小蟲沿着冰塊裡的縫隙往外鑽出。另一邊,黑色的灰燼裡慢慢爬出一隻赤紅色的小蟲,上下抖動着身子,抖落下不少灰塵。
遠處,沈确與祁無憂所來的森林裡突然發出一陣陣樹木倒地的聲音。近前一棵看似尋常的眨眼間就枯萎衰敗了,碩大的樹冠上隻餘下一片枯黃的葉子,随着枯葉被風吹落,那顆枯樹跟着倒下,帶起一陣風。無數枯葉從森林裡飛出,晃晃悠悠地往四人飄來。
元青顫抖着身子,面上已經因為害怕露出蟲子的特征,緊緊盯着遠處的緩緩逼近的枯葉,顫聲問道:“葉姑娘,這些是什麼?”
宋十鸢轉過頭,對上祁無憂清冷的眼神,那顆淚痣似泣非泣,她的左手拇指猛一抽動,魂魄似乎被壓在了身體的深處,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開口道,“我哪有閑心給每一個魔獸取名!他們群居生活,極為記仇。每一隻死前都會集全身修為生出一片枯葉貼在仇人身上,将他腐蝕化水。也可化為火蟲、冰蟲,他們的厲害你也看到了。”
一隻冰藍色的冰蟲已經從冰柱中爬出,頭發絲粗的蟲足踩到哪裡,哪裡就開出一朵六瓣冰花。
葉非相繼續道:“這群魔獸最可怕的是一旦身亡的魔獸無法手刃仇人,那全族将幫它複仇。要不就叫它‘殺它一個全族追殺你到碧落黃泉樹’吧,簡稱殺碧樹吧。沈仙君先前是不是先前砍了一棵殺碧樹?”
祁無憂口中冒出陣陣寒氣,“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葉姑娘,你有什麼辦法?”
宋十鸢被困在自己所造的名叫“葉非相”的皮套中,隻能困頓地看着眼前事情發生。
葉非相瞥了眼懸停在不遠處的黑衣男子,不屑道:“又不是沖着我來的。”借着妖族強大的自愈力,她的手臂已經止住了血。微風刺激着裸露的血肉,她的右臂不自覺地顫抖着。
沈确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葉非相,隻是用劍在空中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
祁無憂靜默片刻,竟然向着葉非相拱手行禮,“葉姑娘,你一定有辦法。”
葉非相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右臂的傷口已經結痂,人相的衣物是她羽毛所化,羽毛又是她妖力來源,剛剛一刀切去大量的妖力,短時間内根本無法凝聚,隻能讓右臂赤裸着。
近處的枯葉已經腐蝕了祁無憂築起的冰牆,數十隻冰藍色的小蟲已經從黑色的洞中飛了過來。
葉非相歎了口氣,左手一揮,數十根一指長的羽毛飛出,從冰牆中的黑洞中飛過。羽毛如同黃色的蝴蝶在枯黃的樹葉中翻飛,瞬間就将枯葉分割成小塊。枯葉碎片飄在空中飛快變化着形态,一隻隻或藍或紅的殺碧蟲在空中張開翅膀不約而同先去剿殺葉非相的羽毛。
葉非相沖着幾人道:“跟我走!”說罷,轉身就跳進了鮮紅色的湖水中。
岸上幾人對視幾眼,祁無憂帶頭跳進湖裡,沈确緊随其後。元青站在岸邊躊躇不定,竟見嫩黃色的黃色羽毛或被焚燒殆盡,或是冰封落地碎成冰沫,密密麻麻的殺壁蟲已然推倒了冰牆,紅藍相融的蟲潮竟然分出一小股向他襲來。元青連忙跟着三人的腳步跳入湖中。待元青徹底沉入湖中,葉非相的絨毛立即把這面湖面封了起來。
狗子毫無征兆地被迫入水,猛然間嗆了一鼻子的水,咳嗽兩聲後,不滿地咬了葉非相一口。宋十鸢借機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心中大喜,安撫地摸了摸懷中狗子的腦袋,輕聲哄道:“等過了這事,媽給你去抓好吃的。”狗子憤懑地松了口,又聽見
宋十鸢低聲說了兩句,雖然不明白她的深意還是點了點頭。
宋十鸢轉身看向身後的三人,順着先前葉非相的想法,對三人道:“這不過權益之計,殺壁蟲一旦化蟲就不能在冰蟲和火蟲間轉化,我的‘不知火’能擋住冰蟲,湖水能擋住火蟲。但是一旦‘不知火’被火蟲燒光了,冰蟲就能冰封水面,順着冰層來找我們了,現在得沿着湖面遊過去,看看有沒有新的出路。”她瞥了眼站在祁無憂身後的沈确,略帶嘲諷道:“沈仙君還是看看身上有沒有還帶着殺碧樹的碎屑吧,不然那些蟲子真的追殺你到妖力耗盡為止。”
沈确聞言,心口一疼,眼前突然一黑,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擡頭看向不遠處說話的那人,暗淡的靈台,纖細的靈脈,心髒随着呼吸發出微弱的聲音,似是他尋了百年的蹤迹,他不由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伸出手。
一隻微涼的手覆在沈确的手上,他睫毛輕顫,眼前頓時恢複了光亮,面前是祁無憂關切的眼神,一顆淚痣似泣非泣。就聽祁無憂柔聲道:“有些地方你顧及不來,我幫你。”殷殷之情,惓惓之忱。
沈确感到那顆跟着黑暗中微弱心跳聲跳動的心髒被冰冷的湖水麻痹了。他點了點頭,由着祁無憂幫自己整理頭發。
宋十鸢看了面前兩人一會後,覺着實在無趣,轉頭看向自己所處的環境,不同于湖上的生機勃勃,湖中的情況簡陋得就像是現世中垃圾遊戲的建模,湖底光滑如同一隻巨大的瓷碗盛着一汪紅色的液體。她的耳墜随着她的動作在湖水中上下晃動,如此詭異的場景竟然讓她感到一絲安心。
狗子從她懷中爬出,一扭身将屁股塞進宋十鸢手裡,宋十鸢調整了一下姿勢,對着狗子的屁股就是一陣猛拍。似是她的動作不合狗子的心意,狗子轉頭去咬,沒有衣服做擋,兩個紅紅的牙印就留在了宋十鸢手背上。
狗子警覺地擡起頭,背後的毛發炸起,呼呼低吼,不知在恐吓着什麼。宋十鸢可不管那些,将手中咋咋呼呼的黃色小團子翻炒一遍,發出怪笑将臉埋到它軟乎乎的肚子上,“桀桀桀,你知道咬媽媽會被懲罰吧!桀桀桀!”餘光突然掃到狗子的尾巴,這才明白狗子剛剛把屁股塞進自己手裡的原因。
“葉姑娘。”
宋十鸢将臉從狗子的肚子裡拔出,就見沈确背手站在自己面前,面色如常,眼睛卻死死盯着自己的手。狗子借機亂七八糟地從她手中掙脫,攀着她的身子爬到她的頭頂,整理起被她弄亂的毛發。宋十鸢不自覺地退了一步,一時不知誰惹這瘟神,隻能看向他身後的祁無憂,問道:“整理幹淨了?”
“葉姑娘似乎半點也不着急。”沈确淺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愠怒。
宋十鸢挑了挑眉,沒想到是沖着她來的。她撈下頭上的狗子,順着它的尾巴一點一點向上撫摸,按摩着它發癢發熱的尾巴根,聽着它舒服地打着呼噜,“怎麼會?尾巴處理幹淨了才進行做下一步吧?”她确實不着急,這裡是祁無憂的夢境,現在發生的事情全部都是祁無憂潛意識推動的,而她的目标是喚醒祁無憂,無論是夢境結束還是物理叫醒,她就能拿到龜片。
狗子擡起金色的眸子,豎瞳完全打開,一眨不眨地緊緊盯着面前的兩人,緩緩地開口叫了一聲,“喵。”
祁無憂低下頭,對上狗子金色的眸子,淚痣就墜在眼下,似乎下一秒就會落下,“狗子可真可愛。”
宋十鸢一根一根撫摸着狗子的尾巴,笑意不達眼底,“自己養的,當然要挑自己喜歡的。”
“你們在原地閑聊些什麼?這裡有東西!”元青已經遊到遠處,指着湖面上的水月觀音像着急大喊道。
宋十鸢轉身看向遠處,挑了挑眉,原來跳下這個不知深淺的湖泊是為了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