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散落的清輝悄然爬上他的肩膀，潔白的光輝浸潤，讓她一時失神。

“怎麼，要我重複一遍。”

簡欣怡趕忙搖頭，那次暈倒之後兩人再也沒見過，此次猛然一見，倒有些不好意思，想起那天的事情也是一陣尴尬，隻想趕緊抽身，“不，不用了，是之前書肆的事情，卓雲出言幫過我們，還個人情。”

“行，那你還他人情，我呢，你打算怎麼還？”

錢元步步緊逼，絲毫沒覺得他的話裡有任何的暧昧之處。

可這話落在簡欣怡耳朵裡就不一樣了，這這這分明是變相告白啊，誰能給她個選項讓她選選，拒絕這尊大佛。

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回。

簡欣怡憋了半天，手腳蜷縮，強忍住心底的尴尬，問道：“你想看戲嗎？”

錢元聽完，嘴角微微一抽，冷笑道：“你覺得呢？”

“殿下，我真的覺得我們再這樣拉拉扯扯有失男女大防，天色這麼晚了，邊走邊說。”

簡欣怡為了抽身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笑呵呵地把錢元拽走了。

“男女大防？我倒不清楚這民間還有這麼多規矩。”

錢元話語諷刺，卻還是跟着她往回走了。

“民間規矩可多了，嫡女庶女都要分個三六九等的，殿下你可要好好學習。”簡欣怡故作高深，給這位古代皇子開始科普起來。

“沒聽說過，宮中子女無論生母何人，三歲之後都由皇後撫養，是以嫡庶尊卑并不分明。”錢元說起這話時，面色卻是格外的沉靜，不悲不喜。

簡欣怡一時愣了神，卻忘了如今她隻是這個世界的觀摩者，真正的酸甜苦辣，她才淺嘗辄止，而錢元在這裡度過了屬于他自己的十幾年，個中滋味想必并不好受。

可再艱苦，他也是皇子。

“殿下久居深宮，不明白這些也是情有可原。”簡欣怡随口應和，将此事輕輕揭過。

“我承認，之前的我久居深宮，對諸多事請一知半解，成百桑不理解我，認為我居高臨下目中無人，我能理解，可你那天也這樣想，我真的不明白。”錢元面色十分嚴肅，“那天回去之後，我已向父皇請命，領了這金吾衛檢校一職，之後我有的是時間去了解，普天之下的事。”

浮雲遮月，周圍陷入一片漆黑，一如簡欣怡的内心。

穿越時空的錯裂感，讓她不知所措。

她想努力遵循古代世界的運轉規則，好好地在這裡生活下去。

而錢元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靜。

兩個本應雲泥之别的人意外交彙，那種不确定感讓她躁動不安。

微風輕拂，月光散落，皎潔的月光穿越千年，重新映照到她的身上。

穿越的副作用，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

“你還是覺得不妥，為什麼？”

錢元的語氣放得格外緩，似乎是看出她的不安。

“是戲裡的劇情。”簡欣怡低下頭。

她需要說出來，不然這個問題，會萦繞她一輩子。

“玉兔貪玩跑下凡間，皎月仙十分惱火，化做凡人前去尋它，卻因緣際會愛上一個凡人，皎月仙明知自己身份，卻還是滞留人間與那凡人相愛，最終剔去仙骨，與他相伴百年。”簡欣怡停了下來，望向天邊，似是在回憶過去的時光。

可目光一轉，古式建築又出現在眼前，她轉頭看向錢元興緻勃勃地瞧着她，微微一笑，問道：“若你是皎月仙，你還會留在人間嗎？”

“就這個？”錢元緊皺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眉目間沾染上幾分笑意。

“什麼叫就這個，這個問題很重要的好嘛。”簡欣怡有些無語，她現在懷疑問錢元是不是個好選擇。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道：“現在的這些戲本子胡編亂造，那神仙早就疏離七情六愛，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凡人就要尋死覓活的。”

簡欣怡白眼都要飛上天了，她就知道錢元這個人嘴裡沒一句好話，“沒問你這個，你就說會不會吧。”

“是我的話，我會。”錢元仰望着天上的月亮，似乎想起了什麼，“無論是做神仙，還是做凡人，都是我自己，很多時候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着，身不由己。”

“如果有選擇的機會，我會做出與她一樣的選擇。”

錢元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

簡欣怡也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點點頭，既然事情還未發生，就先保持現狀吧。

一味地躲避隻會适得其反。

反正......隻是朋友。

書肆門口，紙燈籠微微透出光亮，簡欣怡在古代，也有了自己的小家燈火。

她轉身看向錢元，黑暗之中，昏黃的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細長，頗有種茕茕孑立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