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胚胎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活着的人早已忘記，死去的人……原來竟是還有機會體驗的嗎？

在拖着病體渾渾噩噩地活了十八年後，竟又有了如此新奇的體驗，當真叫人好奇而又期待。

溫暖、狹小，手腳挪動間，被液體包裹的觸感分外明顯與舒适，讓人忍不住動了又動，直到那斷斷續續的聲音漸漸傳來。

他們的聲音是欣喜的，他們的語氣卻又是帶着憂愁的。

在溫暖液體包裹下蜷縮成一團的我停下了動作，帶着滿心不安，默默地又縮了縮。

先天性心髒病，那是上一輩子裡，唯一會對我不離不棄的東西。除它之外，我一無所有。

親生父母？生下來後便棄于路邊。

好心路人？撿回去後，又輾轉丢到了孤兒院門口。

此後生活不好不壞，勉勉強強有個溫飽，跌跌撞撞活到了成年，最終卻依舊敗給了疾病。

多年的孤單與寂寞湧上心來，小小的拳頭抵在了胸口，默默地許下了一個願望：希望我能有一個健康的好身體。

努力地吸收營養、努力地讓自己成長、努力地……讓自己不至于在出生之時，多了一個被遺棄的理由……

直到，耳旁那斷斷續續的聲音逐漸連續起來，她清晰地聽到了那略顯沙啞還逐漸虛弱的嗓音。

“快了，再過不久，天涯就能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以後你就隻能辛苦你了。”

“如果可以，以後也給她多準備幾身衣服，别讓她總像個假小子……還是算了，外頭現在這樣，還是安全重要……”

“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看到她的出世……”

“天涯……原諒我的自私……”

“将你生在這個末日，我跟天佑都不後悔，隻可惜，我可能沒機會再見你一面了……”

絮絮叨叨的話時斷時續，有什麼東西隔着肚皮輕輕地撫過我的頭頂。

我若有所感，稍稍伸展了四肢，将那蜷縮在胸口的手掌循着感覺貼了上去，隔着肚皮與另一隻大掌輕輕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