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天佑這話，出乎況天涯和況複生的預料。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關于馬小玲的一些事，況天涯跟況複生說過，卻沒跟況天佑提過。

這并非她不想跟爸爸提起媽媽，隻是一來若是突然跑去跟他講自家媽媽的事，況天涯自己都覺得奇怪突兀。二來，她有時會看到況天佑拿着張畫坐在他屋内的床沿默默垂淚。

那悲傷的感覺，連她站在房門口都能感受得到，她便更加沒了想要主動去提及的念頭了——她的媽媽很好，是應該珍視的存在，她不想給人一種上趕着推銷的感覺。

不過現在……

爸爸竟然主動問了？！

況天涯有些驚喜，站直了身體便應道：“好啊！我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厲害！最漂亮！最最最讓人喜歡的人！”

況天涯歡喜地說完，才發現況天佑一臉無奈地看着自己，而況複生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瞬間一頓，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道：“好吧，客觀來說，我媽媽也不算是最厲害的。至少，她現在打不赢二代僵屍。不過，平時捉鬼她還是很拿手的。至于為人……”

況天涯說到這裡忍不住一笑，道：“我媽媽喜歡談錢，不過她也不是真的隻看錢。你們可能不知道，捉鬼用的東西都很貴的！如果不多掙點，那可是會連吃飯的家夥都買不起的。”

“還有，對不熟悉的人，她一般會表現地兇一點的。但是熟悉了之後呢，你們就會明白，她隻是口硬心軟而已。”況天涯說着說着，便不知不覺地又趴在了欄杆上，看着圓圓的月亮想媽媽。

這般講着講着，她忽而又想起了一件事，趕忙轉頭對着況天佑他們道：“對了！馬家有條祖訓，是馬家的女人不能為男人流一滴眼淚！你們千萬别惹我媽媽哭，否則她會法力盡失的！”

剛還跟況天涯一樣看着月亮的況天佑聞言偏頭，目光中有着幾分好奇，也有着些許詫異，下意識便想問她，為何要把這麼重要的事還這般明顯的弱點告訴他們。

可話未出口，他自己便猛地反應了過來——是了，自己是她爸爸，她自然是相信他們的。

況複生沒況天佑想的多。

聽得況天涯這提醒，他脫口而出便是一句：“不是吧？這個世上還有這麼奇怪的祖訓？”

“就是呀。”況天涯應着，看了一眼況天佑，道：“所以，不論是開心還是傷心，我媽媽都是不能哭的。但是一個人，又怎麼可能真的一直都沒有想哭的時候呢？隻是，對于馬家的女人而言，每次都隻是将眼淚往肚裡吞而已。”

“嘶，照你這麼一說，馬家的人還挺慘嘛。”況複生瞬間同情了。

可他卻沒想到，他這話一出，況天涯竟是不樂意了。

她轉過身便雙手叉腰瞪着況複生，道：“你怎麼說話呢？複生叔叔！你說她辛苦，我認。你說她慘？我……馬家的人守正僻邪，為了天下蒼生而奔波，這是能用慘來形容的嘛？！這明明就是……英雄的孤寂！是應該敬仰的，不應該同情的！”

況複生聽她這話說了一堆，才終于明白她這惱怒的點在于自己的同情。

他瞬間有些無奈，張口就想辯解一二，讓況天涯明白這同情也沒什麼不對的，畢竟英雄本來就是挺慘的。

可瞧着況天涯這氣鼓鼓之餘，還顯得格外堅定的模樣，他終是三緘其口，最後無奈一歎，算是明白過來了——況天涯本質上也是個驕傲的人。她不認同甚至不屑于别人的同情，告訴他們馬家祖訓的事，也僅僅隻是想要他們知道并主動避免罷了。

“好吧，我的錯，行了嗎？”況複生大方退讓，打定主意不跟小朋友計較後，他又轉頭看向了況天佑，擡手便在他的肩上一拍，語重心長道：“不過，大哥佑，你也聽到了，人家媽媽挺不容易的，你以後要對她好一點，知道嗎？”

況複生憋着笑，看着況天佑的眼睛閃亮亮的，卻又格外的真誠。

說實話，在況天涯剛到來的那幾天裡，他私底下不是沒有糾結過。隻是在考慮到況天佑當初不肯咬阿秀，以後卻是甯願進入世界末日，也要和另一個人生下一個女兒，他便覺得，日後的大哥佑，定然是愛慘了天涯的媽媽的。

以前那是沒其他選項，所以況複生隻能看着況天佑對着阿秀的畫像傷心難過。

可現在出現了一個人，一個日後會牢牢占據他的心神，讓他連世界末日都不顧的人，況複生便覺得，或許，這是一個令況天佑開心生活的機會。

所以，況複生決定，以後會推況天佑一把。

而現在，他便果斷地推了這一把——哪怕僅僅隻是一句叮囑。

而冷不丁地收到這麼一句叮囑的況天佑卻是無奈，一時間覺得不管是回答什麼都有些不妥，最後隻得擡手一摸況複生的腦袋，無奈道：“就你話多是吧？”

“是呀！”況複生不甘示弱般地一笑應了，而後又探頭對着況天涯道：“對了，天涯！你媽媽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或者讨厭的東西嗎？說出來給大哥佑聽聽呀。”

“當然有啊。”況天涯明白況複生的好意，當即對他一笑，道：“我媽媽最讨厭蟑螂，喜歡的話……啊！對了！”

況天涯經這麼一說想起了什麼，往前一步抱住了況天佑的胳膊，滿眼希冀地望着他，道：“爸爸爸爸！你教我泡咖啡好不好啊？！媽媽很喜歡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