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說是很快，對于況天佑來說也确實很快。

腦海中的記憶仿佛被人撥開了迷霧，一幕幕地閃現，一幕幕地飛越，互相交織，互相融合，卻又帶着分外明顯的主次之感，叫人不至于弄混自己的身份，迷失在不斷交織的記憶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當閉着眼睛的況天佑神情終于徹底平靜下來之時，墨衍才收回了手，站直身體，轉頭看向況天涯，邀功般地笑道：“你看，爸爸現在不就沒事了。”

聽得這話的況天涯隻看了墨衍一眼，便忍不住走回了床沿，坐在邊上看着況天佑，忐忑難安地問道：“爸爸，你覺得怎麼樣了？”

聽着況天涯的詢問，況天佑緩緩地睜開了眼，一雙黑色的眸子沉靜如水，帶着沖擊過大帶來的迷茫感，又在看到況天涯後眸光微閃，露出了她熟悉的笑容，沉聲道：“我很好。難得能有機會再見到你和小玲，我又怎麼可能會不好呢？”

“爸爸……”況天涯喊了一聲，對上況天佑看過來的目光，瞧着與那二十年來并無差别的溫和憂傷目光，她忽覺鼻子有些發酸，往裡挪了挪，擡手抱住了自家爸爸，靠着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爸爸，天涯好想你啊！”

況天佑在況天涯靠過來之時僵硬了一瞬，又立馬放松了下來，擡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如記憶中的那般輕聲安撫道：“爸爸也想你。你放心，以後爸爸會一直都在的。”

況天佑說着，無意間擡眸，看向了站在旁邊，雙手插兜，含笑看着他們的墨衍。

兩人的目光對上了一瞬，又默默移開，誰也沒有開口跟彼此說話，卻又像是完成了某種無聲的交流。

下一刻，外頭忽然傳來了“砰”的一聲關門聲，剛将況天涯吓了一跳，況複生便已沖了進來，一聲“大哥佑”喊出了口，便瞧見了況天涯和況天佑那少見的親昵姿态，剩下的話頓時都被吓了回去了。

“你們……搞什麼啊？”詫異的詢問沒忍住問出了口，況複生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雖說他知道況天佑和況天涯是父女倆，舉止親昵點也正常。可同時他也知道，自打相認以來，自家大哥佑其實不太會跟況天涯相處，以至于兩人相處起來，比起父女，更像是表兄妹——客氣是有的，親近也是有的，但始終存在了一點兒距離。

可現在，他們兩個關系明擺着突飛猛進，這……難道就是被雷劈的效果？

況複生想不明白，又覺頗為好奇。

“複生叔叔，是爸爸啊！是看着我長大的那個爸爸啊！”況天涯坐直了身體，對着況複生分享着自己的喜悅。

可聽懂了她的意思的況複生卻更懵了，愣愣地看着她和況天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最後還是況天涯先從興奮情緒裡緩了過來，想起了另一個問題，轉頭就對墨衍道：“不過，看着我長大的爸爸在這裡，那原來的爸爸呢？他沒事吧？”

況天佑聞言目光微動，正要開口說話，便聽墨衍對着況天涯笑道：“你放心，我剛才已經推算過了。他是看着你長大的爸爸，也是原來的爸爸。”

況天涯和況複生瞬間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況天佑則是默默地看向了他，給人沉穩淡定之感。

墨衍知道自己這話說得讓人糊塗，也不用況天涯問，便主動解釋：“我的意思是，爸爸他應該是跟2025年的自己融合了。如果我沒推算錯，2025年的爸爸死去之後執念未消，最終留下了一縷殘魂。”

“又因為我們改變曆史來到這個時空，導緻這個時空出現變數的同時，也跟着變得不太穩定。于是，爸爸的殘魂被吸引進來，又受到了這個時空的自己的吸引，借着雷霆之勢與自己融合了。”

墨衍說到這裡，負手笑得開懷，道：“差點不記得說了，兩個世界的爸爸融合的，不止是記憶，還有力量。再加上我剛剛幫他梳理了一遍，現在他已經是銀眼僵屍了。”

這一點出乎衆人預料，況天涯和況複生怔了怔後，齊齊看向了況天佑。況天佑則是在微訝過後，露出了僵屍模樣。

銀白色的眼睛，銀白色的頭發，況天佑看不清自己的樣貌，卻能感受到體内那不同往日的澎湃力量，令他震驚的同時，也頭一次開始認認真真地去審視墨衍這個顯然會比自己還要厲害的家夥。

“哇偶！”況複生和況天涯異口同聲，望着況天佑這副模樣驚歎出聲。可緊接着，況天涯是一臉好奇驚喜，而況複生則是略顯迷茫糾結。

未等他們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外頭便傳來了門鈴聲。

“我去開門！”況天涯瞅了一眼況複生那身高，相當自覺地起身，快步走向了外頭。

屋内三人看着她成了卧室，況複生才又看向了況天佑，隐隐帶着糾結之色，低低地喊了一聲：“爸爸……”

一聲呼喚出口，況複生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麼，隻能一想到面前的況天佑将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況天佑，他便忍不住想要喊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