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其他星球智慧生物為什麼對“活古董”感興趣，這個問題不需要詢問。其他星球的智慧生物為什麼不相信科學院對外公布的關于秦子易的數據，楚和也沒有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句古語在不同智慧生物之間永遠金光閃耀。

人——廣義上的人——永遠自我相信，但是懷疑其他種族言辭和行為的真實性。

況且，就算秦子易“隻是個普通的古人類”，得到他作為研究樣本，可以研制出許許多多針對發展到ABO階段的地球人的生物病毒和細菌。

五級文明的彈壓或許有效果，最大程度團結了不同智慧生物，但沒有人會甘心永遠仆婦在五級文明的陰影下。

五級文明的光輝背後，是越來越大面積的陰影。

“如果他被抓走，恐怕無法有尊嚴的生活下去了。”楚和面色更加沉重。

楚和進入軍部視線中的一場戰役就是打下了一顆被星際海盜強占的星球，那個星球上很多“特殊用途”的智慧生物。

作為繁育體的、作為器官供體、作為生物素供體，一切能夠被施展在智慧生物身上的罪行都被楚和收入眼中。

他很清楚如果秦子易落入同樣的處境，會面對什麼。

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結局。

“很顯然，他自己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面對多大的危險。”單明濤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支筆，細長的筆杆在指尖翻轉，同樣一臉凝重。

楚和頓時笑了，他身上根本不能動，但微微向後一仰頭，嘲諷的味道就表現充分：“況且，科學院内部也不是鐵闆一塊。很多人都想從你手裡把這個項目接過去，對他采取‘激烈’一點的辦法對吧。”

這番話無法反駁，單明濤猛地握住筆杆，瞪向楚和，目光尖銳。

楚和已經自然而然忽略楚和的機會，甚至誇贊起單明濤：“為他增加社會關系是個好的辦法。”

單明濤卻因此露出一副踩到狗屎的嫌棄表情：“楚将軍，你的變化真令人生厭。”

楚和仍舊神色平淡溫和：“我已經是個‘該死的政客’了。”

政客就要有政客的樣子，成天端着笑臉與人為善才是政客該有的樣子；如果他還像是在軍中一樣隻管沖殺，早就被國會的老家夥們抓到小辮子拉下來了。

雖然，他辦事的手段，與平淡溫和沒有一丁點關系。

即便不把秦子易當做一個“人”來對待，楚和隻站在族群的立場上，他也希望秦子易能夠自然的發育和蛻變到他們未曾得到過的結局，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對于人類族群有種無法取代的重要意義。

可他不得不承認，如果有人的立場是“維持現狀”和“最快解決國際争端”，那麼物理意義上消滅秦子易就是一勞永逸的辦法，也不怪有人心動還行動。

而身為需要依靠他人的弱者，秦子易照現在的樣子走下來，如果想要阻止注定的悲劇，秦子易就必須主動變強。

至少他要像一隻勤勞的蜘蛛，為自己結一張大網，讓大網的每一端觸角都能與其他掌握權力的組織相接，才有機會。

“課程雖然多一點，但這為了他好。他是個好孩子，會努力學習的”楚和把勸學的任務主動接下。

不過，楚和第一個遊戲副本之中表現出的笨拙卻未必是一件壞事。

在自己沒有足夠自我保護能力的時候，被人輕視絕對比被人視為眼中釘更容易被人放過。

“我還有有個例會，我先走了。好好處理麻煩。”單明濤把筆别到胸前口袋，說走就走。

楚和頭也不回地道别：“單醫生，回見。”

房間安靜下來，楚和嘴角的笑意卻加深了。

輪椅随着他的心意轉過去，讓楚和面對着房門的方向。他視線落在房門右側，接近轉交的地方。

楚和知道那裡有一面牆，牆後面是轉角，可以讓人把自己隐藏在牆後面，在心理上找到“我躲起來了”的安慰。

……不過，楚和是個頂級Alpha，他的五感敏銳遠超常人。

從秦子易出門、走樓梯下樓吃飯，再到他踩着樓梯回來，每一步都清晰的刻印在楚和腦中，讓他把少年整個行動過程勾勒得分外清晰。

換言之，楚和故意在秦子易面前帶着話題的節奏，引導單明濤舊調重彈。

偷聽到的話，總會讓人覺得“分外真實可靠”。

既然秦子易自己想不到，楚和決定做個“不小心洩露秘密的好人”，通過小朋友能夠接受也能信任的方式，把他應該知曉的困境說給他聽。

小朋友在單明濤離開，馬上就躲起來，看來是把他們的對話都聽進去，開始認真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