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夜幕深沉,太後的寝宮之内,幽幽暗香如縷般浮動。
白洛妤的冰蠶絲,輕柔地纏住了同心結垂落的金線,絲絲縷縷,交纏不清。那賜婚聖旨,方才頒布,墨迹尚未完全幹透,仿佛還殘留着皇家的威嚴與權勢。
此時,原本華麗的赤色流蘇,竟毫無征兆地暴長起尖銳的倒刺,紮入她的腕間,瞬間帶出串串殷紅的血珠,如泣血的紅梅綻放在潔白的雪地。
梁哲希的悶哼聲,從屏風之後,斷斷續續地傳來。他掌心的同心結金線,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如靈動的活蛇般肆意遊走,在他的皮膚上勒出北鬥七星狀的血痕。
“當心!”
連茉霏急切的呼喊聲,響徹寝宮,她手中的金錯刀寒光一閃,果斷地劈斷了那詭異的金線。斷口處,迸出的并非尋常的絲絮,而是縷縷人的發絲。
她迅速蘸取,白洛妤腕間那珍貴的金血,小心翼翼地滴在發絲之上。血珠,竟順着發絲的紋路,緩緩遊走,最終凝聚成一行小字:“永泰長公主,薨于景和二十三年冬…”
刹那間,梁哲瀚的龍鱗劍,突然發出陣陣鳴顫之聲,淩厲的劍氣呼嘯而出,猛地掀翻了那沉重的青玉案。
随着,青玉案的傾倒,案底的暗格也随之暴露,從中掉出半卷染血的《公主起居注》。
子時的欽天監,燭火飄搖,連茉霏的銀針,挑開同心結金線。
二十八根金線内層,裹着人發,發根處粘着,幹涸的巫蠱血。白洛妤的焦尾琴,架在渾天儀上,奏出的《清心咒》竟與金線震顫同頻:"這些發絲...來自,不同人的頂心發。"
"包括,永泰姑母。"
梁哲瀚的劍尖,挑起發絲,龍血浸染處顯影出,皇室暗紋。他後背逆鱗,突然翻卷,露出皮下刻着的生辰八字——竟與,長公主夭折的獨子,完全一緻。
連茉霏的冷笑,混在更漏聲裡:"難怪,同心結要噬主,這根本,是招魂結!"
暴雨突至,電光劈開青銅晷針。同心結殘骸,遇水膨脹,化作拇指粗的金蛇,撲向梁哲希。
白洛妤的冰蠶絲,絞碎蛇頭時,蛇身爆出百枚銀針。針尖淬着的,正是當年,毒殺長公主的西域幻蛛毒。
寅時,萬籁俱寂,地宮之中,彌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仿佛能将人的靈魂都凍結。
三人神色凝重地,伫立在長公主的衣冠冢前,氣氛壓抑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連茉霏緊握着手中的金錯刀,用力一揮,鋒利的刀刃,劈開了堅固的楠木棺椁。一瞬間,原本安靜的陪葬玉枕,突然暴起,令人驚愕不已。
枕芯掉落出來的,并非預想中的香草,而是粒粒黍米。這些黍米,竟與二十年前,軍糧案中失蹤的糧種如出一轍。
白洛妤那獨特的夜視目,發揮了作用,目光穿透玉枕的夾層,竟看見疊成方形的密信:“…借哲瀚龍氣養蠱,待雙姝合魂時,誅殺太子…”
梁哲瀚的龍鱗劍,不知為何突然脫手而出,淩厲的劍氣呼嘯着,猛地震碎了墓碑,露出了一個隐藏其後的暗室。
衆人定睛一看,隻見九十九盞招魂燈,環繞着一尊青銅鼎。鼎内,漂浮着的,竟然是永泰長公主的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