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步離原本以為宋以然隻是不忍心看他們在路邊餓死,過兩天就會和他們分開。但即便是這樣也足夠了,他永遠會記得宋以然那時對他們伸出的援手。
在他短短的生命中,他沒有遇見過什麼善意。大部分人都無視他,仿佛他是一團灰塵,是一塊石頭,卻唯獨不是一個生命。
他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人們的漠視已經算得上是比較好的态度,有一些人會惡意辱罵他,甚至欺負他,即便他什麼都沒做。
那天晚上宋以然喂給他的過期營養液和他以前找到的一樣難吃,可他是覺得那天的過期營養液和他以前吃到的不一樣,有種說不出的甜。
他看出來宋以然條件也不好,住在破破爛爛的育幼院裡,他們三個對宋以然來說是個負擔。
可他沒想到,宋以然想給他們一個家。
家,這個詞對他這種人來說隻能存在于夢中。曾經餓得受不了,趴在垃圾堆裡蜷縮着身體的時候,他想,如果他有家就好了。
他羨慕那些有家可回的人,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那些人都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他沒有家,走到哪兒算哪兒,他一直在城市中流浪,在不同的垃圾桶中輾轉。
多少個午夜夢回時,他夢見他是一個正常的孩子,他有愛他的媽媽和爸爸,他不用為食物發愁,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地玩耍。
可夢醒後,他終究隻是個無家可歸的人,每天都在為生計發愁。
宋步離覺得這個社會病了。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他連養活自己都困難。
宋步離看着不遠處坐在地上學星際語的宋以然,他覺得他空洞的心好像被什麼填滿了。真好啊,宋步離将下巴墊在爪爪上,他終于有家了。
宋陽趴在一邊和宋符聊天,“你是怎麼找到那個人的呀?她好像和我們一樣耶。”
他們談論的是那位救下宋以然的熱心少年,宋陽覺得那個人看上去就不簡單,而且她身上的氣息似乎和他們一樣。
宋符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當時我跑到街上求救,但是沒有人理我,我就急得哭了出來,然後她就突然‘唰’地一下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給她帶路救人。”
雖然他現在用三言兩語就說完了當時的遭遇,但是他當時遇到的情況遠不止這三言兩語。
那時候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街上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有性侵犯在犯罪!救命啊!”
可無論他怎麼喊,始終沒有人理會他。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沒有一個人将視線放在他身上。
他覺得可能是衆人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或許以為受害者是和他一樣的人,于是他立馬改口,“救命啊!救命啊!我看到一個普通星際人被性侵犯壓在地上實施犯罪,大家快去救他!他是普通星際人!不是和我一樣的人!”
他的嗓子都喊啞了,依舊沒有人理會他,他的心都涼了半截。
還有希望,警局,他得去警局。他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奔向警局,四隻小短腿都快跑出了殘影。可等他終于跑到了警局門口,他卻連大門都進不去。
門口的男工作人員将他攔了下來,他焦急地向對方說明情況,“有一個星際人被性侵犯抓住了!他有危險!你們快去救他!”
男工作人員嗤笑一聲,“你這種把戲我見多了,像你們這種人,總是謊話連篇。那個所謂的受害人根本不是星際人吧?其實是像你們一樣的劣質雜種。”
宋符知道對方這是在羞辱他,可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他還是咬牙繼續向對方澄清,“我沒有騙人,受害者是普通星際人,我真的沒有騙人!他現在很危險,你們快去救他!他是和你們一樣的星際人!”
“滾滾滾!不要浪費我們的資源,像你們這種雜種就不要冒充星際人來騙取警力資源,你以為警力資源很充足嗎?”男工作人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一腳把宋符從警局門口的台階上踢到了馬路邊。
宋符蜷縮着身體,捂住被踢中的肚子,好痛……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願意相信他?他從來沒有騙過人,他也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麼沒有人願意相信他……難道他這種人生來就是低人一等的嗎?難道像他這種人,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嗎?
可是憑什麼?他憑什麼生來就要低人一等?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現在該怎麼辦?他還能去哪兒搬救兵?
他不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但是他對他們很好,明明過得很拮據,卻還願意分給他們吃的,還會摸他們的頭,他這是第一個對他們伸出援手的人,那麼好的一個人,不應該落得這種下場……
淚水模糊了宋符的雙眼,他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辦才能救那個人?
“唰——”,宋符眼前出現了一道陰影,他擡頭一看,一位面容冷峻的白發少年出現在了他眼前。
少年往他嘴裡喂了一管藥,然後開口,“帶路。”
宋符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歪了歪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簡單解釋了一遍,“你,帶路,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