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帆不好在喻森面前發作,指了指草地上的筆筒,對葉銘軒道,“你去給我洗畫筆。”
葉銘軒正望着油畫出神,聞言安靜地點點頭,俯身把筆筒和顔料盤拿上,輕輕地抱在懷裡,往後面的洗手池走去。
把沾有不同顔料的筆放在清澈的水流下,不同的顔色流進洗水池,彙聚在一起。
水池旁邊的凹槽種着一束花,明明在水池邊上,凹槽了的土壤卻幹裂地爆開,花瓣奄奄地打着卷。
葉銘軒的注意力被花轉走,放下筆,把手洗幹淨,接了捧幹淨的水,澆在花上。
低着腦袋的花朵頓時有了生氣,帶着水珠的葉片擺了擺,像在感謝葉銘軒。
葉銘軒淡淡地笑了下,繼續洗着筆上的顔料。
手裡的畫筆突然被人抽走,葉銘軒驚訝地擡頭。
喻森沖他笑:“我來幫你。”
“謝謝喻森哥。”葉銘軒抿唇。
倆人站在水池邊,水流聲嘩嘩響。
喻森洗着畫筆想起一些事:“我記得你小時候,挺喜歡畫畫的。”
葉銘軒擡頭。
“有次我去後院找你,看到你趴在桌上用鉛筆畫畫,畫的還挺好。”喻森說。
“……”葉銘軒用肥皂搓了下筆刷,聲音輕輕的,“現在不畫了。”
喻森:“為什麼?”
葉銘軒動作一滞:“就是……不畫了。”
喻森若有所思:“也是,小時候的愛好長大後就不一定繼續喜歡了。”
“比如我小時候喜歡奧特曼,現在喜歡變形金剛。”
“喻森哥哥!你快來陪我!”葉雨帆的叫聲傳來。
聽到這聲,喻森歎氣,回頭:“來了。”
他放下畫筆,對葉銘軒說:“那我先過去了。”
葉銘軒點點頭。
喻森擦幹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轉身跑了幾步,又回頭:“雨帆被寵慣了,你不要跟他計較。”
他走了,葉銘軒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盯着傾瀉而下的水流不作聲。
身後傳來笑聲,葉銘軒不用回頭,就知道他們玩得很快樂。
葉銘軒眸光閃爍。
回憶起了很多年前。
“爸爸,今天我同學去學畫畫了,他們的水彩筆好漂亮啊,我也想學畫畫……”
狹小的工地宿舍,八歲的小男孩坐在生鏽的鐵床上,面前支起一張小桌,跟面前的男人說話。
男人帶着工帽,白淨的臉上手上沾了髒污,潇灑帥氣地沖兒子一笑:“好啊,等爸爸再掙多點錢,就讓銘軒學畫畫!”
“真的嗎?!”
“當然,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男孩眼睛發亮:“爸爸最好了!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嘀嗒。
溫熱的水珠滴進流水池,葉銘軒迅速地擦掉眼淚,偷偷觀察周圍确認沒被看見,把畫筆沖幹淨拿回去。
他們全都到野餐區那邊吃東西了,畫畫的地方隻有畫架,椅子和一些東西擺在那裡。
葉銘軒蹲下,細心地把東西晾在墊子上,看向葉雨帆的畫。
對方似乎是沒耐心了,随意在上面塗了幾筆,顯得整張畫紙淩亂不堪。
葉銘軒仿佛按下暫停鍵,思緒紛亂地看着畫紙好久。
這時手機震了震,葉銘軒心裡咯噔一下,幾乎想也沒想,拿出來點開。
Size:【1602】
“……”葉銘軒摸不着頭腦,不知道男人發這串數字是什麼意思,正在考慮要不要回個問号過去。
Size:【我的房間号。】
【現在過來找我。】
【這附近隻有一家酒店,你知道的。】
……
喻森和葉雨帆打鬧了幾分鐘,想起葉銘軒還沒回來。
他轉頭,朝洗手池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人,擔憂道:“銘軒呢?”
幾人望過去,都不知道葉銘軒在哪裡。
葉雨帆得意地翹起嘴角,葉銘軒肯定是知道融入不了他們,一個人跑去哭了。
有些人不自量力敢跟他搶奪喻森哥哥的注意力,那麼他就會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本事。
喻森擔心地站起來:“我去找找他。”
“這麼大一個人了怎麼會走丢呢!”葉雨帆把喻森拉回來,“來嘛來嘛,該你走棋了。”
喻森:“雨帆……”
“說不定是上廁所去了呢,馬上就回來了,你用不着瞎操心。”葉雨帆撒嬌。
喻森想想,覺得葉雨帆說的也對,葉銘軒比同齡人要懂事地多。
他望了望遠處,沒找到葉銘軒的身影,猶豫了一下,坐回去。
……
1602房間。
葉銘軒站在門口,心裡止不住地緊張。
他不知道譚司澤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明明傅姨說他這幾天特别忙。
譚司澤知道他和葉雨帆一起,那他知道他們的事情了嗎?知道多少?
葉銘軒捂住胸口,那裡心跳劇烈加速,幾乎是以被判刑的想法推開門。
男人背對着他坐在華麗的沙發上,白色窗簾在風中飛揚。
他穿着白襯衣,微薄的布料被他的骨架和肌肉撐起來,修身又不幹癟。
男人袖子卷到手肘,小臂搭在沙發扶手上,百達翡麗腕表散發着金屬光澤。
聽見開門聲,譚司澤聲音清冷:“過來。”
葉銘軒雙腳發麻地走過去:“先生。”
他聞到男人身上的皂香,譚司澤似乎是剛洗過澡,頭發微濕,皮膚冷白。
“坐。”譚司澤撩起薄薄的眼皮。
葉銘軒局促地抓着自己的衣擺,挪到另一邊沙發,正打算坐下。
“錯了。”
譚司澤好看的眉眼瞥他,輕拍穿着西裝褲的大腿:“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