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福兒對着朱祐璟行禮,張姝璘站在原地,輕微對着朱祐璟點頭。今日出城一看,城中饑荒一事并未發生,張姝璘那些錢财便算不上打了水漂。不過城中狼多肉少,以此謀财之人,還真不少。
張姝璘深知在這營中,定然是比不上家中。前幾日來癸水差點兒要了她的小命,在這軍中多有不便,更何況是女子月月都來之事。
張姝璘每日在營中,見這朱祐璟幹過最多的事,便是練兵、練兵,無一日例外。
她從未在軍中生活過,此前總在朱祐璟身前說自身乃武将之女,全然是唬人的。很明顯朱祐璟并不吃張姝璘這一套,甚至覺得她那一聲聲武将之女,實在是可笑。
所謂寒門出狀元,當朝武将根本不值一提。朱祐璟這麼受人尊敬,不還是看在皇親國戚的面上。就憑朝中上下以文官為重,想要為列祖列宗争光,那便争破頭來一路科舉。
張姝璘回帳中後并未洗漱,坐着雨福兒說這閑話。福兒從京一路趕來,路上遇見了許多趣事,一樁樁一件件說得張姝璘喜笑顔開,完全沒注意綠枝紅枝兩個丫鬟站在身後。
張姝璘用手帕捂着嘴笑,福兒擡眼一看帳口,眼神一愣,張姝璘随着福兒的視線看去。站在帳口的兩位,一臉難為情的樣子,張姝璘起身詢問。
“何事如此挂臉。”
見張姝璘開口說話,兩丫鬟才走近了些。
紅枝說話支支吾吾,綠枝雙手攥得緊,福兒見狀替張姝璘先行開口問了。
“姐姐們直說便是,世子妃定不會怪罪的。”
兩丫鬟相視一眼後,紅枝将綠枝推了出來,綠枝差點摔倒在地,虧得福兒扶了一把。
“今日奴婢見世子妃進了城中風月場所,我與紅枝心中忐忑,不知此事該不該講?”
張姝璘手中拿着茶盞,食指在桌上輕點了兩下,擡眼看着綠枝,身旁的福兒鑽着縫兒便替張姝璘開口了,“二位姐姐,有何想法不如直說?”
她屬實不喜歡這些個彎彎繞繞,福兒也算懂她,但張姝璘猜想這兩個小姑娘,定是将她想歪了。
站在身旁的福兒,聽到這句話,跟她的主子一樣,擡眼看着兩人,端起水壺給張姝璘盞中加茶,“二位姐姐可是懷疑什麼?”
經過主仆兩人的輪番施壓,兩個丫鬟眼圈紅了一片,差點就地便哭了出來。張姝璘與福兒眼神交彙,看着兩個年輕的女娃娃,馬上便要在自己面前哭了出來。
張姝璘投給福兒一個眼神,慢悠悠地喝起了手中的茶水。
“兩位姐姐是覺得世子妃進不得這風月場所?”
張姝璘茶盞還未到嘴邊,聽見福兒的話,差點笑了出聲,這福兒逗人話語還真沒個輕重。
她輕抿手中的茶,放下之際對着福兒開口,“行了,福兒。”張姝璘拿着手中的手帕,輕壓嘴唇,拭去嘴上的餘水。
“兩位不必擔心,隻是有些事,不便與人說明,還望二位姐姐莫要張揚。”
福兒收起方才逗人的模樣,臉上竟顯着些許正經。張姝璘聽着福兒一番話,心中怎還湧上一絲驕傲。
綠枝紅枝聽到“莫要張揚”四字,便吓着跪倒了地上。許是不了解張姝璘的品性,兩人口中竟蹦出了“世子妃饒命”的字眼,這是張姝璘頭回覺得“世子妃”這三個字可以輕松便要了面前兩人的小命。
兩位丫鬟走後,福兒也出了帳中,張忠昨日便派人将信遣送到了張姝璘處,隻不過路程較遠,将将要到洗漱時,信才送到她的手上。
拆信時,心中滿是喜悅,拿着信端詳時,手竟不自覺抖動了起來。信中張忠提到,鞑靼進日來勢洶洶,各營中都不好過,讓張姝璘莫要擔心。
她怎會不擔心,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若是讓父親再次重倒覆撤,她恐怕再難原諒自己。一封家書,曾經在京城中也等待着,如今在軍中亦是如此。
寥寥幾句話,張姝璘盯着看了很久,欲寫封信回了父親,但眼淚已将信紙打濕。
她耳朵微微一動,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大概離她五尺。她将手帕攤開,擋住臉,她猜測是朱祐璟回來了,站起身便走到了側帳之中。
朱祐璟進帳便隻看見了她的背影,還未走到身前,人便走向側帳中。兩個丫鬟是朱祐璟特意安在張姝璘身邊的,但是很顯然剛剛經過張姝璘與福兒這麼一吓,定然不會告知朱祐璟的。
她從側帳出來後,将身上的衣裳換了身,朱祐璟坐在她平日裡坐着的位置上,與她不同的是,朱祐璟好似并不喜歡喝茶,好幾次都是張姝璘遞到他面前才喝。
她的腳步聲引起了朱祐璟的注意,那人轉身看她,身上的盔甲還穿在身上,佩劍與盔甲撞擊的聲音被她聽進耳中。
朱祐璟的眼神不知看向她身上的何處,張姝璘有些扭捏地低下頭。許是心中在想着何事,手中還摸着挂在腰間的玉環。
“妾為殿下卸甲。”
眼下雙枝皆不在帳中,怎麼說他們都是正兒八經拜過堂的。若是朱祐璟不樂意,她轉身便會将綠枝紅枝尋來。
張姝璘話音一落,便一步并兩步向前,見朱祐璟将手伸了出來,她一個轉身便向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