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正殿裡,金色的镂空香爐裡燃着幾乎沒有味道的香料,這種香料并不受大多人的喜歡,然而正殿裡卻是終年燃着這種香料,袅袅升起的煙霧升到空中不過幾許與空氣交融在了一起,滿屋浸潤着的冷香讓殿裡的溫度比外面低上了好幾分。
距離香爐不過幾許的白拈蓦的睜開了眼睛,一排睫毛猶如驚蟄的蝴蝶扇動,宛如平靜的水面乍的掀起了波瀾,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也微微直了起來。
兮悎長老立于白拈身側,面目的神情随着白拈的動作而激動的變化着,“有了?!”
白拈不語,而是滾動身下的輪椅來到窗前,修長又細瘦的手指把半支起的窗子推開,咯吱的一聲響動,頓時視線開闊,層層疊疊的宮殿外是無邊無際交錯的雪線,其間交纏着微綠的叢林,他緩緩的出聲,“……有回應,就在城裡。”
兮悎長老露出了莫大的喜意,子坤不在城中,白翎失蹤尋不到一點的消息,前幾天纭族中的老長者請了兮悎長老過去,言辭之間詢問的都是白翎的情況。
這位老長者是上一任的纭水城國王,也是子坤和鈎長的阿塔,子坤繼任以來他就不在過問城中之事,可就在幾天前卻問起了白翎分化的情況,雖然當時并嗎,沒有說要見白翎,不過恐怕是事情已經走露了風聲,再這樣下去遮掩不了多久。
如今有了白翎的消息,實屬是不幸中的萬幸。
兮悎長老的喜意卻沒有感染到白拈,他吟唱出的歌謠有了回應,隻有短短的一瞬,之後再尋不到分毫,他下令封了城,在城中找了許久遍尋不到,已經在向城外的部落地界搜尋,結果竟然還在城中,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城中已找過,包括王庭之中所有的奴房,沒找過的隻剩下王族和貴族所居住的宮殿,吉桑的猜測應該是對了大半。
那麼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和膽子。
***
奴房中印松開了捂住小鲛人翼狀尖耳的手,掌心留下一片濕滑,小鲛人也跟着放開了自己的蹼爪,紅色的尾巴尖在水裡歡快的擺動,擺動得水面高高低低微微的晃動,他琉璃般的眼睛安安靜靜的看着印,喉嚨慢慢的發聲,“好,嗷聽。”
潤着金色的紅眼珠滿眼都是喜歡。
鲛人的歌謠是屬于他們族部的一種歌聲,鲛人惑人,歌謠更是能蠱惑人心,好聽非常,這一片王庭之中隻要是聽到了的都聽得恍恍惚惚,似夢非夢。
水缸裡的小鲛人就聽的很陶醉,甚至于都快跟着輕輕吟唱了,這會還向印表達着歌謠的好聽。
印摸了下小鲛人紅色的長發,回道:“嗯,好聽。”
他收斂住眸中的比寒霜還要冷上幾分神情,之後語氣認真非常,慢慢低頭與小鲛人冰涼的額頭相觸,“但聽了會爛耳朵。”
“……”透明的翼狀尖耳撲棱着顫動了一下。
小鲛人一下把自己的腦袋往後挪,整個還往水底沉了沉,一對尖耳半浸在水中,冰涼的水溫讓他有了些許的安全感。
騙人。
人族說的話不能信。
但是如果真的會爛耳朵……小鲛人如是想着又往水裡沉了幾分,咕噜的吐出一個泡泡,泡泡飄着水面沒一會“啪”的破了。
不過之後這“爛耳朵”的歌謠小鲛人再也沒有聽到過,他時不時浮出水面,想再聽一次,有好幾次甚至坐在缸沿邊甩着水紅色的尾巴,視線盯着微開的窗戶,希望能聽到熟悉的歌謠,那歌謠到底是誰唱的,外面又有些什麼呢?
奴房中的窗戶很小,大概隻有兩個頭的大小,小鲛人每天的活動地界就是那個很大的水缸,他好奇在那窄窄的窗戶外有什麼。
更好奇他自己究竟是在什麼地方,然而究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想出去看看。
鲛人生活在深海,大海廣而自由,一方狹小的天地于鲛人并不合适。
小鲛人眼裡的一天天漸漸大的流露出深深渴望,琉璃般的眼珠也事蒙着一層暗淡的霧氣,一直到幾天後的深夜,坐在缸邊的小鲛人被一塊獸皮裹住了。
獸皮上有着熟悉的氣味,是屬于小鲛人一個人的“小毯子”。
印第一次把小鲛人帶回來的時候,就是用這塊獸皮來裹住他夾在咯吱窩下帶回來的,獸皮上的皮毛特别軟乎,一點也不烙人,也沒有任何的怪味,不曉得是用了什麼異獸的皮毛。
小鲛人離了水後也隻有這一條“小毯子”他能夠歡喜的蓋在身上。
被裹住之後,印抱着小鲛人轉瞬就出了奴房,腳尖落在無數處的屋檐,輕輕一點,沒有招任何人的察覺,晚風拂過,空氣微涼,涼風打到小鲛人的臉上,軟乎的蹼爪抓緊印的胳膊,微詫的仰頭,看着夜空中滿天的繁星一雙剔透的眼珠子亮過夜空中的任何一顆。
印旁若無人的出入王庭之中的各大宮殿,最終在一處檐角挂着四角銅鈴的地方停住,諾大的宮殿空無一人,無一分生靈的氣息,隻是影影綽綽閃着幾分光亮告訴其他人宮殿裡的主人還在。
冷清凋零的環境小鲛人卻很喜歡,也莫名覺得很安心,印打開獸皮,将小鲛人滑入宮殿中的一池紅蓮中。
一池紅蓮開的極盛,紅蓮似血,綠色蓮葉漂浮翠綠,小鲛人一入水隻有“撲通”的一聲響動,之後就再也不願意到印的身邊來。
紅蓮池池壁用碧綠奢華的琉璃鑲嵌,這種琉璃是琉璃中成色最好的,一池的琉璃不曉得鑲嵌了多少,池角邊搭着一分為二的竹子,水流順着剖開的竹芯一滴滴的在池面滴落,水流引自山中清泉,甘冽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