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傷醫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胡主任也大難不死地脫離了危險,這幾天已經能扶着病床晃晃悠悠地爬起來喝妻子給他煲的補身湯了。
醫院也早已恢複了往日的忙碌,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裹着滿身疲倦奔波在挂号繳費,醫生診室和取藥窗口之間,誰也沒有閑暇再去回憶之前在微博熱搜上飄了一整天的醫鬧砍人事件。
因禍得“福”多了一周休養假期的馬文靜也到了回醫院上班的日子,隻是,她忽然發現,站在醫院大門的前的自己,似乎怎麼也沒有動力擡腳走進去了。
醫鬧當天奮勇救人的保安大叔到底是見過風浪的,馬文靜還在家裡渾渾噩噩地發呆的時候,保安大叔卻早已神采奕奕地回到崗位上,開始站在門口接受一波波聞風而動前來采訪事發現場的當事人的媒體和自媒體。
這不,保安大叔剛雲裡霧裡地接受完了一波号稱可以教粉絲朋友們“科學合理健康飲食,用食療快速恢複自身受到傷害”的自媒體博主的采訪,轉頭就看到了馬文靜正魂不守舍地站在醫院門口來回徘徊就是不進去的模樣。
“馬醫生?嘿,馬醫生!”
馬文靜驟然回神,沖着紅光滿面的門衛齊叔微微一笑。
到底是共患難的過命交情,齊叔看向馬文靜的眼神裡竟然帶着點看自家晚輩的關切,這其實是很不常見的。
雖然醫院裡的和馬文靜年齡相仿的醫護人員對着他永遠都是客客氣氣的,但齊叔總覺得自己和這些有文化的孩子們之間看不見摸不着的紗,到底親熱不起來。
但經曆了之前那件事,當這幫孩子們七手八腳地将他按在病床上檢查,噓寒問暖的時候,齊叔倒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們的赤子之心,甚至無端地被激了幾分長輩的慈祥。
他看着面色有些發白的馬文靜,不禁擔憂地問道:“馬醫生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馬文靜看着神采奕奕的齊叔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就是有段時間沒來醫院,好像一下子有點不習慣了。”
齊叔聞言哈哈一笑,“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最近流行的那個什麼,哦,對,上班像上刑嘛,我知道的。”
馬文靜也跟着笑了起來,“那齊叔,我先去科室了,您辛苦。”
齊叔點點頭,又熱情地叮囑了馬文靜兩句,這才不放心地目送她進了大門,嘴裡還不住喃喃道:“這年輕人啊,臉色真差,還是得多鍛煉才好的。”
不出馬文靜所料,一進科室辦公室裡,她就接受到了同事們史無前例的關心和歡迎。
馬文靜恍恍惚惚地回答着同事們的提問,提線木偶般地恰到好處地微笑着,但不知怎麼的,她的靈魂卻像是随着被什麼東西拉住,飄到了天上。
在同事們熱絡的包圍下,她發現,自己那雙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發顫的雙手,居然在發出一陣陣的,微不可察的抖動。
作為一個醫生,她的手抖了。
馬文靜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她也不願去細想。
應付完了同事們,馬文靜麻木機械地換上了白大褂,她穿着自己那雙被護士長三令五申不許再穿的洞洞鞋,腳底像踩着棉花一樣機械地走向住院部的長廊,準備開始查房。
護士站的小李最先看到了馬文靜,她開心地沖着她揮起手來。
正當馬文靜想笑着回答小李的問候的時候,她的世界卻像是被人套上了一個缺少氧氣的真空玻璃罩子。
小李護士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轉為了驚恐,馬文靜看着她的嘴張張合合似乎在喊着什麼,但卻完全聽不見也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巨大的嗡鳴聲瘋了一般地席卷了馬文靜的耳膜,她的視線不受控制的向着一側傾斜。
直到身體重重地觸地時帶來疼痛的瞬間,馬文靜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倒在了地上。
原本因着馬文靜回歸而顯得朝氣澎湃的科室,再度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在衆人驚恐萬狀的詢問聲中,馬文靜雙眼一閉,終于滑進了意識的深淵。
人類的悲喜并不相同,至少,心靈感應這種太過于玄幻的存在大多隻适用于影視作品之中。
在何旭、馬文靜、方文文三人都過得滿地雞毛的時候,陸未晞似乎奇迹般地開始轉運了。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天在咖啡廳裡偶遇的江川,居然還真像是個挺有來頭的人物。
陸未晞站在曾經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施舍給自己的,号稱S級制作的偶像劇《夏日不眠》的試鏡現場,頓時有些世界是不是不太真實的眩暈感。
然而江川卻并不在乎他内心的眩暈,他熟絡地穿梭在試鏡現場,就和兜售自己地裡剛摘下來的白菜一樣把陸未晞舉到各種導演副導演和制片人面前,力求讓陸未晞這顆菜在因為不新鮮而蔫巴之前混個臉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