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顧洋,她願意和顧洋一起面對疾病所帶來的一切痛苦和折磨,但她卻不想和顧洋結婚。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馬文靜開始懷疑起了自己對顧洋的情感。
如果喜歡一個人卻不指望和對方天長地久,那自己這種行為和渣男又有什麼區别?
人生二十八年,感情依舊白紙一張的馬文靜終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惱之中。
這可比顧洋斬釘截鐵地拒絕自己難受多了。
還沒等馬文靜思考清楚這個天大的人生難題,顧洋再一次入院的消息卻直接讓馬文靜的一個心瞬間沉到了海底。
所有人都知道,顧洋這一次的入院到底意味着什麼。
聽到顧洋入院消息的馬文靜再也顧不得其他的什麼,一把推開了顧洋單人病房的大門。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病房裡,多了幾張馬文靜從沒見過的面孔。
從他們的長相年齡推斷的話,這些人的身份其實并不難猜,應該是顧洋的父母和他的哥哥嫂嫂。
不過隻是短短一兩周的時間,顧洋的臉色卻比之前差了不知道多少,不知道是不是馬文靜的心理作用,她甚至覺得顧洋整個人都有些肉眼可見的灰白了下來。
這讓馬文靜不禁會聯想到之前那些進了他們醫院就再也沒能走出去的病人們。
過于可怕的猜測讓馬文靜的臉色變得有些駭人,她隻是這樣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目不斜視地看着顧洋,就像在望着自己的整個世界。
除了顧洋之外,病房裡的其他人并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女醫生到底為什麼莽撞地推門而入之後又不發一言,幾人交換了個眼神之後,一個年過半百但看上去保養得非常好的婦人先開了口。
馬文靜順着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那和顧洋過于相似的眉眼讓馬文靜一瞬間就知道了這人應該是顧洋的媽媽。
哪怕兒子身患重病,病情還已經相當不樂觀,顧洋的母親依舊保持着驚人的涵養,面對眼前來曆不明的馬文靜她甚至還能先禮貌地笑笑,再柔聲細氣地開口詢問,“您好,這位醫生,您是有什麼事……”
但馬文靜卻做不到像顧洋的母親一樣冷靜淡定,因為她比誰都更加清楚地、更加不抱任何積極想象地知道,眼前坐在病床上的顧洋未來到底會走向何方。
如果在未來一個月内顧洋找不到适配的心源,不能接受心髒移植手術的話,顧洋随時都會死。
可能是在睡夢中悄然地離去,可能是在和家人談話中驟然阖眼,可能是在心衰的過程中被迫接受更多無意義的積極治療後頹然走向不可逆轉的死亡……
在這千千萬萬種可能性裡,顧洋就是不可能活着。
馬文靜幾乎要痛恨起眼前的這一切來。
她痛恨眼前那些面對着顧洋卻依舊言笑晏晏地樂作一團的旁觀者,她更加痛恨自己,痛恨這個滿腦子都想着顧洋的死亡,卻找不到任何辦法來阻止顧洋的離去,她痛恨因為太過于知道結果而嘴裡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的自己。
馬文靜還沒來得及開口,坐在病床上的顧洋卻沖着馬文靜溫和地笑了起來。
哪怕是這個時候了,顧洋笑起來的樣子還是非常的好看,會讓人想到一些很溫暖美好的東西,比如陽春三月的朝陽,清風拂過枝桠,又或者一切生機勃勃的東西,但絕不是現在這樣。
“你來了。”顧洋笑了笑,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向家人們介紹道:“這是我以前的學生,現在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醫生了,大家叫她馬醫生吧,是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子。”
顧洋的母親一聽,萬萬沒想到馬文靜和顧洋居然還有這層關系。
剛才看這小姑娘氣勢洶洶地闖進來的時候,她還以為顧洋欠了這小醫生的錢呢……現在看來,倒像是……
“爸媽,哥哥嫂嫂?你們互相打個招呼呀。”像是知道自己的母親此刻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顧洋急忙出聲招呼到。
直到這時,病房裡的衆人才如夢初醒一般地開始寒暄了起來,馬文靜知道之前自己那一系列的反應着實過于失态,但她不想解釋,也覺得沒必要解釋。
因為現在,馬文靜終于确定,無論她想不想和顧洋結婚,自己喜歡顧洋的心從來都不曾改變。
愛情的結局可以是婚姻,但卻又不必一定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