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窒息，辦公室裡的空氣仿佛化作了實質性的液體，一寸寸地填滿了何旭的肺部，讓他心跳加速，汗如雨下，卻又覺得空氣愈發的稀薄了起來。

和何旭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很快察覺了他的異常，也許是何旭此刻的臉色太過于吓人，以至于同事居然大驚失色地跑到他面前慌張地詢問：“何旭？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何旭幾乎聽不清楚同事的問話，他隻能用盡全力地擺了擺手，像被漁夫扯到岸上的魚一樣徒勞地張着嘴巴一開一合，試圖安慰眼前越來越慌亂的同事不要緊張。

然而這一切都收效甚微，眼前的世界開始不正常地扭曲了起來，連帶着辦公室頭頂的燈光都炫成了梵高星月夜中那樣一片片的光暈，這光怪陸離的畫面成為何旭意識中最後一幕。

……

“滴、滴滴、滴、滴滴……”

落針可聞的醫院單人間裡，監控儀器正發出規律的響聲。

洛森傑正坐在病床旁邊安靜地看手機，和他平常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同，此刻的他難得正經，居然真的有股子上位者與生俱來的氣場。

讓人覺得他嚴肅又難以靠近。

何旭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

洛森傑的後腦勺像是長了眼睛，在何旭醒來後的第一秒，他已經敏銳地轉過身來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醒了？”

何旭點點頭，長時間的昏迷讓他一開口就劈了嗓子，好在洛森傑已經及時地倒好了溫水送到了他嘴邊。

何旭撐着坐了起來慢慢地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感覺精神也跟着恢複過來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突然昏迷的事情吓到了洛森傑，從剛才到現在他的臉色竟然前所未有的難看，和何旭一對比，他倒更像那個不舒服需要躺着的“病号”。

“能和我說說你是怎麼暈倒的麼？”洛森傑似乎并沒有功夫去關心自己的臉色好不好，他隻是一反常态地直勾勾地看向何旭，那探究的目光幾乎要把何旭擊穿。

何旭卻沒有正面回答洛森傑的問題，而是答非所問地回道：“醫生怎麼說？”

“你希望醫生怎麼說？”然而洛森傑卻沒有讓步，反而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道。

“那你又希望我怎麼說？”何旭垂下了眼，刻意回避着洛森傑探究的目光。

“你難道要我告訴你，之前LEE的事情給我留下了一些難以啟齒的精神創傷，以至于我在壓力過大的時候會不自主地昏睡來逃避現實嗎？”

“昏睡？”洛森傑冷哼了一聲，與其說是在反問倒不如說是在諷刺，“如果你指的是意識全無的昏迷算得上是昏睡的話，那地球上估計很多人都要羨慕你的睡眠質量了。”

“去看過醫生了嗎？”

“看過了，吃過一段時間的藥，現在已經好了。”

成年人之間的對話就是這樣，不需要事事點名，卻又有很多的心照不宣。

何旭不說自己到底是什麼心理問題，洛森傑也不會追問到底讓他難堪。

但作為朋友，有些事情洛森傑卻不得不搞清楚，因為這不僅關系着朋友的前途，更關系着何旭的身體健康和人生安全。

他賭不起，也不敢去賭。

“所以你能告訴我今天是為什麼又暈倒了麼？”

何旭一聽，就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實話實說的話，勢必會引起洛森傑更大的擔憂，而且為了搞清楚真相，洛森傑搞不好還會大張旗鼓地去調查一番，這才是真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