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栩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就算是傻子也聽出來這是什麼意思。
孤兒院的負責人也不好再反駁什麼,更不敢鬧出什麼幺蛾子,隻能老老實實地跟在白栩和洛森傑身後,任由這對母子在破敗的孤兒院裡竄梭。
這地方說是孤兒院,其實就是一座四面透風的破房子改造而成的,小小的洛森傑甚至有些擔心他們剛才經過的房梁會在某天毫無征兆地垮塌下來。
等到洛森傑和母親在孤兒院完完整整地轉下來一圈,看到了孩子們日常睡覺和學習的地方之後,他們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批孩子們日常生活到底艱難到了怎樣的地步。
和大多數的富二代富三代那種渾然天成的傲氣不同,兒時的洛森傑心思敏感又細膩,所以這幾年來,雖然他的玩伴不少,卻沒有真正的好朋友。
白栩雖然知道這并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做母親的人總是愛擔心,所以她才會想着帶洛森傑到處走走看看,想着多接觸接觸同齡的孩子,也許能緩解自家兒子那和年齡不符的“悲春傷秋”。
白栩沒想到的是,就這樣心血來潮的一次的嘗試,居然成功了。
洛森傑在第一次來到魔都市社會第五兒童福利院的時候,遇到了自己人生前21年的至交好友——吳問。
吳問作為孤兒院裡少見的男孩,不出意料是有先天疾病的。
孤兒院裡的法則就是這麼的原始,被遺棄的男孩大多有病,而被遺棄的女孩卻有健全的。
健全的女孩如果幸運的話,很快就會被領養走,剩下的那些先天殘疾或者帶病的孩子,則會成為孤兒院裡的一份子,如果他們能“幸運地”活過十八歲,那面對他們的将是一個更為現實殘酷的世界。
因為年滿十八的他們,作為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将不再能夠接受福利院的幫助。
也就是說,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将會随着生日的到來而被收回。
哪怕他們不過才十八歲。
作為被抛棄的先心病患兒,吳問以為他的命運也會像自己的名字一樣。
對未來不要抱有期待,對人生不要存在任何幻想,就是他們這群孤兒人生的主旋律。
直到那一天,他在教室裡瞎敲着鋼琴的時候,看到了站在窗外的,像小天使一般幹淨整潔的洛森傑。
說來也好笑,像福利院這樣的地方,原本不應該有鋼琴。
因為沒人會彈,所以這架聽說貴的不得的樂器對于福利院的孩子們注定是比院子裡的泥巴裡長出來的野菜還要沒有用的東西。
但架不住有人給福利院捐了,所以這台琴也就這麼不尴不尬地閑置在福利院的教室裡。
可不知怎麼的,吳問卻很喜歡。
他喜歡在教室裡沒什麼人的時候,自己去彈彈那台琴,聽着黑鍵白鍵在他的指尖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像是憑借自己的努力,終于在這個世界上發出了那麼一點微弱的聲響。
很多人都不懂他在幹什麼,吳問也懶得解釋。
可洛森傑像是在第一秒中就聽懂了他那不成調的琴聲,于是隔着那扇要掉不掉的木頭玻璃窗,吳問聽見洛森傑用那種和他想象中一樣很好聽的聲音對着他身邊那位一看就身價不菲的女性說:“媽媽,我想教這個小哥哥彈琴,可以嗎?”
洛森傑的一句話,徹底改變了吳問之後的命運。
他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被白栩帶了回去,開啟了全新的,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