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泫然欲泣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天崩地裂的陶葉瞬間就被何旭的笑容治愈了,她決定再短暫地原諒這個世界一秒。
然而陶姐卻不這麼想,生活的負擔沉沉地壓在她的心頭,讓她日夜都不得喘息,所以她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女兒的情緒變化,反而在何旭短暫的打岔後選擇繼續了他們母女之前剛才在争吵的話題。
“哎,陶葉,聽到沒有,我讓你成人禮那天就穿校服得了。”
陶葉前一刻剛因為結識了何旭而建立起來的自尊心瞬間碎成了渣渣,她幾乎是尖叫着沖母親嘶吼道:“我說了我不穿!不穿!你這麼愛穿校服就自己去穿!再讓我穿校服我就去死!!!”
陶葉說完,不等自己的母親反應就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女兒這樣叛逆,陶姐面對着何旭多少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但何旭卻隻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地沖着陶姐聳了聳肩,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笑道:“這年紀的孩子,挺難帶的哈?”
陶姐一聽沒想到何旭年紀輕輕的,居然這麼懂家長的心,頓時一拍大腿歎氣道:“可不是!”
何旭雖然是總公司派過來的設計師,但是平日裡和大家相處起來根本就沒架子,日子久了,包括陶姐在内的一衆老員工其實都把何旭當作自家弟弟看待,因此這會兒提起孩子的教育問題,陶姐也沒有絲毫地藏着掖着,反而頗為頭疼地擺了擺手,“我們家葉子不是成績好嘛,一來二去地就給我們本地的貴族私立高中招進去了,三年都拿獎學金,學校裡的老師同學也都不錯,就是這個私立中學啊,花樣多。”
“今天搞個什麼舞會,明天又搞個什麼戲劇節,哎喲這樣每年都弄好幾回,現在好不容易要畢業了,結果又弄了個什麼成人禮。”
“成人禮就算了,還要孩子穿禮服,你說這誰有條件一天天地給孩子買那麼多穿一次就不穿的東西啊!”
陶姐說着,滿臉都是無奈。
其實陶姐說的倒也沒錯,禮服這種東西,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見得有機會穿一次。
而為了學校活動這僅此一次的機會就去買一件極其昂貴的禮服對于陶姐這樣普通的工薪家庭而言顯然負擔太重了。
可就因為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代表着陶葉一定沒有資格在自己18歲那年穿一條屬于自己的禮服長裙麼?
何旭眨了眨眼,一種前所未有的沖動忽然席卷了他全身。
他笑着看着眼前滿面愁容的陶姐,因為激動他甚至不自覺地拽緊了自行車把手。
“不如這樣吧陶姐,我來替葉子做一條裙子,你看怎麼樣?”
陶姐知道何旭其實是大設計師,哪能答應,她連忙推脫道:“不不不,就幾個小時的活動哪能這麼麻煩你,這麼寵着孩子可是要給她慣壞了。”
“不麻煩的。”
何旭知道,陶姐的話雖然句句聽上去都很刺耳,但心裡其實最惦記的還是自己的女兒。
于是他想了想,還是開了口,“陶姐,我雖然還沒有為人父母,但是我之前當過很多年的……美術老師,青春期的孩子大多都敏感,有些關心他們的話其實不需要拐彎抹角地去說,孩子的心傷多了總是不好的。
何旭看着面露尴尬的陶姐,眼底沉着的是一片溫潤的光,他并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繼續了之前的那個話題,“葉子的身材尺寸就麻煩陶姐去量一下給我了,我最近剛好需要做一批新的樣衣出來,所以幫葉子做衣服也就是剛好的事,陶姐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
為了避免陶姐拒絕,何旭利落地上了單車,一腳将車身蹬出去半截才繼續說道:“陶姐記得回去就量好尺寸發給我喲,不然到時候萬一有哪裡需要修改的話來不及的呀。”
說完,何旭便笑眯眯地溜了。
陶姐望着青年迎着夕陽踩着單車遠去的背影,忽然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自由。
也許何旭說的沒錯,自己真的應該放下那所謂“母親”的架子,學着和孩子好好地相處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