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洲用餘光掃了眼雲朵,想了想,看向安娜,壓低聲音,沒留任何情面:“回去。”
安娜一愣,面露了分驚愕,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如此冷漠,眼中浮現水光,轉身跑了。
高跟鞋蹬地聲飛快遠去,露天陽台瞬間安靜,隻剩下兩人。
*
雲朵覺得今晚實在太醜,不想見他,縮在角落,眼神忽閃。
謝星洲像沒發現她的存在,旁若無人點燃煙,不緊不慢抽。
對此,雲朵莫名有點不滿,輕咳了聲,餘光注意他的反應。
一秒,兩秒,三秒,他毫無反應。
雲朵微睜大眼,不信邪又咳了聲。
隻見謝星洲懶散靠在椅背,一手夾煙,眼神平靜看她。
雖然依然不太滿意這反應,可起碼有,雲朵緩步上前,故作淡定:“真巧。”
他看她的臉兩三秒,别開眼,表情有點不自然。
雲朵停在他面前,靠在欄杆,更近更仔細打量。
衣服款式簡潔、色調單一,整個人幹淨利落,隻是冷淡的表情仿佛寫着——
生人勿近,閑人勿擾。
雲朵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不是生人,也不是閑人。
她伸出腿,踢了踢他的鞋。
沒動靜。
雲朵又踢。
還是沒動靜。
男人一動不動,專心抽煙。
數不清第幾下。
謝星洲終于忍不住擡眸,眼神有點警告看她一眼,壓着聲音:“你給我老實……”
沒等他說完,一擡眼撞進小姑娘俏皮帶着點委屈的眼中:“星洲,你還沒回我。”
聽到這稱呼,謝星洲一哽,再看着小姑娘這臉這身打扮,表情瞬間微妙。
柳釘骷髅頭外套,破爛牛仔褲搭漁網絲|襪,即将沖上天的爆炸頭,能刮下半碗粉底眼影的濃妝。
這是下部戲确定演太妹了?
謝星洲忽視稱呼,收起心思:“回什麼?”
雲朵笑嘻嘻:“巧不巧呀?”
他還以為什麼……
謝星洲别開眼,不想理她。
雲朵不依不撓,繼續踢他。
鞋尖相撞,發出輕響聲,在空曠的陽台,很模糊。
不知響了幾聲,突然響起一聲似有若無的單音節:“嗯。”
雲朵心情大好。
她說,星洲,你還沒回我。
他說,嗯。
就算耍了點小心機,就算有點自欺欺人,但——
他應了她呀。
謝星洲面無表情,眼神平靜掃了她一眼,想不明白她突然開心什麼。
雲朵不眨眼看他,唇角微彎。
男人頭發黑亮,長度适中,劉海搭在額前,掩了點眉眼。眼窩深遂,瞳仁漆黑,長睫濃密,眼尾微揚似在笑。鼻梁挺直,下颚線條流暢。
神情寡淡坐在輪椅,一言不發抽着煙,白霧模糊他的臉。
這個男人,沒哪裡不迷人,卻哪哪都淡漠。
永遠沒法想象,他會為一個女孩動心。
如果動心,該是什麼樣的。
謝星洲吐出一個煙圈,嗓音低啞性感:“有話直說。”
“沒話呀,”雲朵不眨眼,漫不經心,“我就想看看你。”
謝星洲哼了聲:“有什麼好看?”
“有你好看。”雲朵想也沒想。
謝星洲瞥她一眼,吸了口煙,别開眼,沒說話。
雲朵被這一眼逗樂了。
她覺得,謝冰山好像知道自己很好看。
靠在欄杆,樂得不行,好不容易停下,欸了聲:“我問你。”
他沒看她,用鼻音輕嗯了聲。
雲朵用力舔了下唇,小聲問:“你跟那個叫安娜的女生什麼關系?”
謝星洲一頓,看她,挺納悶:“你怎麼知道她叫安娜?”
沒好意思說自己在廁所聽的牆角,雲朵挑眉,一本正經:“猜的。”
謝星洲扯了扯唇角,單手推着輪椅到垃圾桶,掐滅煙,回頭反問。
“你覺得像什麼?”
垃圾桶斜上方正好有個燈,光線灑在他身上。
整個人被光籠罩,黑發染成栗色,睫毛根根分明,眼下一片暗影。
雲朵看着他撲扇成蝶的長睫,心頭一癢,很想伸手摸一下,故作驚訝:“不會是你女兒吧?”
“……”
他沒立刻回答,雲朵擡手捂嘴,睜大眼:“你竟然有女兒。”
謝星洲白她一眼:“幾年不見,怎麼越來越笨了。”
雲朵放下手,彎了彎唇,沖他眨眼:“分明是越來越漂亮。”
謝星洲自上往下打量她,動作弧度很大,最後目光定在她臉上,扯了扯唇,語氣意味不明:“确實挺漂亮的。”
“……”
雲朵表情頓時僵住,不爽直往腦門上沖,桃花眸微眯,舌尖擱在兩排牙齒之間輕咬了兩下,舉步走到他面前,微彎腰,與他平視。
謝星洲擡頭看着她。距離太近,能看清因鋪得太厚而堆積的粉底。
俗稱,卡粉。
他輕緩啟唇:“最好離我遠點。”
雲朵挑眉,以為他怕了,雙手撐在輪椅扶手上,凝視他的眼,緩慢開口:“如果我偏不呢。”
她故意拖長尾音,語調很輕,柔軟散開,同時,臉湊得更近了點。
女人骨相近乎完美,即便畫着半斤粉的濃妝,近距離仔細看,依然讓人心生感慨。尤其那雙桃花眸,魅惑卻不失靈動。
謝星洲眸子向下垂了瞬,隻是一瞬,很快恢複平時的清冷淡薄,聲音低沉得發啞:“那是你的自由。”
雲朵沒想到會是這答案,挑了挑眉,拖腔拖調:“你會配合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肯定會。”
“你哪來的自信?”
“這你就不懂了,”雲朵輕笑,“美女的自信。”
她就不信,這人從沒覺得她好看過,哪怕一瞬。
不是自戀,她的臉,哪怕審美不合,也得承認兩字——好看。
謝星洲眼睑一顫,掀起眼皮看着她。
那眼神,平靜又冷淡,好像真的完全沒把她放眼裡,不為所動。
片刻,薄唇輕啟,無波無瀾的聲音響起:“你很美,但很卡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