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星洲/餘溫酒

chapter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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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洲大腦有一瞬間空白，連帶面上故作的冷淡也靜滞。

反應半秒，他艱難地把視線從雲朵手中的紙盒上面挪開，眸底神色忽閃了下，喉結滾了滾：“問一下，沒别的意思。”

雲朵自然沒想過他會想要這東西，被他說兩人不是朋友，這樣幼稚地嗆他一下，心情莫名舒爽了很多。

她澄澈漆黑的眼看着他，眨了眨：“就算你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會給。”

聞言，謝星洲表情一僵，别開眼，下颚線條繃得更厲害。

“如果謝先生很感興趣，等我們成為雙方認定的好朋友，”雲朵把雙方認定、好朋友兩個詞咬得很重，“到了那時，說不定我願意給你……看一看。”

她頓了下，軟着嗓音道：“但我看，謝先生對我似乎有意見，所以……”

說到最後，突然停下，搖了搖頭，不言而喻。

這一番話，這一系列動作，讓謝星洲慌了下。雖然面上冷淡，但手捏緊扶手，骨節開始凸顯、泛白。

良久，他看着她的眼：“并沒有，你想太多。”

雲朵萬萬沒想到，會聽到他解釋，愣在原地。

心底的怒火緩慢冷卻，開始深思：他對她沒意見？是她……想多了嗎？

雲朵抓着紙盒的手指不自知用力，盒子邊緣微皺。長睫垂下，軟軟覆蓋下來，在眼下灑出淺色陰影。

她不敢相信似的頓了幾秒，很快擡眼看向他，遲疑了下：“那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謝星洲眼神微暗，幾乎察覺不到。

什麼意思？

他不想隻做她的朋友而已。

但沒有這個機會。

良久，謝星洲扯了扯唇，語調意味不明：“你長大了。很多事變了。”

曾經被家庭傷害被壞人欺負的小姑娘長大了，明豔動人、自信孤傲，成了最閃耀的存在。

而曾經保護她的自己隻會給她帶來困擾。

謝星洲垂下眼睑，長睫投下一大片陰影，模糊了神色。

雲朵沒一下明白，目光茫然又恍惚，良久，小聲試探：“因為我的職業嗎？”

謝星洲沉默不語。

她下意識以為默認，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很快閉上。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再次安靜。

*

街邊的五彩霓虹燈光灑在兩人身上，偶爾響起鳴笛聲。

突然，身後響起腳步聲，打破寂靜。

雲朵緩慢回神，扭頭一看，一張熟悉的臉印入眼簾。

李林拿着手機和車鑰匙，從店裡出來，朝車走過來，看見雲朵，一臉驚訝：“朵朵？……你怎麼在這裡？”

雲朵收起臉上的不自然，露出一個笑：“來買甜品，剛好遇見。”

李林看了看兩人，很快察覺到詭異的氣氛，笑着緩解：“真巧。”

随後看向冷着臉的謝星洲，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念頭：“朵朵吃晚飯沒？一起啊。”

雲朵微驚，下意識想拒絕，掃了眼謝星洲，又燃起沖動：“不太好吧……”

謝星洲恍若未聞，沒說話。

李林笑着擺手：“有什麼不好，你來是我們的榮幸，那句話怎麼說的……秀色可餐。”

雲朵瞥着謝星洲的冷臉，欲言又止。兩人的關系剛剛有所緩和，如果這樣輕易離開，下次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突然一起吃飯好像進展太快。

看出她的糾結，李林哈哈一笑：“想來就來，别怕，有林哥給你撐腰。”

謝星洲掃了眼相談甚歡的兩人，輕擰了下眉：“你們是想把路人全招過來？”

聽出他的深意，李林好笑地在心底翻個白眼，拉開後座車門：“朵朵上車。”

雲朵原本想說，她開了車，想了想，還是直接上車。

*

李林定的餐廳在甜品店附近，開車三四分鐘就到了。

雲朵看了眼外面，人流挺大，戴上口罩，壓低帽檐，仍有點不放心，套上外套帽子。

她在後座整理，沒注意前面動靜。

李林解開安全帶，手剛伸向車門，衣袖被什麼扯住，偏頭一看，是謝星洲。

他正想問幹嘛，謝星洲朝後面擡了擡下巴，聲音幾不可聞：“輪椅。”

李林面露不解：“你不是已經能……”

不等他說完，謝星洲側了側腦袋，示意：快去。

李林很快明白他的深意，糾結半秒，瞪他一眼，開門下車。

雲朵也下車，看見李林打開後備箱，拿出輪椅，熟練展開，推到副駕駛座，心猛地一跳。

她瞬間愣在原地，看着他拉開車門，調整輪椅方向，謝星洲輕松熟練從車内挪到輪椅上。

不是第一次看見謝星洲坐在輪椅上，雲朵雖然難受，但勉強接受這個現實。

但，親眼看見曾經英勇偉岸的男人怎麼坐到輪椅上，心髒像被一根根尖銳細針反複刺穿。

疼得快不能呼吸。

謝星洲随意擡眸，見雲朵愣在原地，面上表情凝滞，眸底悲怆藏不住。臉色瞬間不自然，默默别開頭。

這一個細小動作，讓雲朵猛地回神，意識到剛剛的表現很無禮，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

事到如今，能說什麼呢。

*

沒一會，旁邊停下一輛白色奧迪。

李林眼尖，第一個看見，指着車上下來的安娜，跟雲朵解釋：“這是安娜，我和星洲好哥們的妹妹。”

言下之意，自己人，你不用擔心。

雲朵看着面前紅大衣内搭白色連衣裙的小姑娘，單薄裙擺下，白皙纖細的腿，踩着一雙紅色細高跟。

跟前幾次差不多的打扮，一身紅，不知道是不是對紅有執念。

在心底細品李林的解釋：好哥們的妹妹……再想到那晚的話，頓時明白身份。

——不過妹妹而已。

潛藏在心底的危機感稍微松了些。

隻是一些。

安娜走到三人面前，擡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笑盈盈：“抱歉啦，今天下播晚了點，應該沒遲……”

說到一半，看見李林旁邊的雲朵，面露疑惑，輕咦了聲。

李林看了看周圍，壓着聲音：“我和星洲的朋友，雲朵，身份特殊，注意點。”

安娜一臉震驚，完全沒反應過來。

雲朵彎了下眼，伸手，隔着口罩的聲音模糊，但依然清亮魅惑：“你好，我是雲朵。”

安娜這才回神，伸手，說話有點磕絆：“你、你好，我是安娜。”

話音剛落，李林推着謝星洲往前面走：“先别說了，幹飯要緊。”

李林為人直爽，說話做事風風火火，兩人聞聲回頭，他已經到了店門前。

雲朵壓低帽檐，安靜跟上。

安娜與她并肩，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仍矮了半頭。

她側着眼睛打量片刻，忍不住開口：“我認識你，比電視裡高很多，身材氣質真好。”

聽不出是真話，還是客套。

雲朵偏頭看她一眼，笑道：“你身材和氣質也很好。女孩高不一定是好事。”

她因為身高的原因，和很多男明星搭不了戲。以她的咖位，雖說不愁資源，但仍有點小郁悶：長得高，是我的錯嗎？

安娜看向前面坐在輪椅上的謝星洲，眼中藏不住的愛慕：“還是高一點好。”

高一點才配得上一米八七的他，自己也不用天天踩高跷。

注意到她充滿愛意的眼神，雲朵眯了眯眼，突然想到沈星晨擔心的近水樓台先得月。

原本說的店員，現在才發現，這位更厲害——

不僅近水樓台，還好友妹妹。

一瞬間，剛緩和了點的危機感拉滿。

*

四人走進餐廳，李林到前台，報了姓名和電話号碼，扭頭看雲朵：“之前不知道會遇上你，随便點的一個套餐。你有沒有想吃的？别客氣，林哥給你點。”

雲朵跟着來的目的不是吃飯，出于禮貌也不會要求，笑着搖頭：“我都行。”

兩人說話時候，安娜想了想，湊到謝星洲身邊，小聲問：“星洲，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謝星洲心不在焉，聲音很輕：“沒。”

安娜覺得他在敷衍，壓着聲音解釋：“去酒吧過生日不是我的本意，是朋友給的驚喜，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

謝星洲垂着眼睫，看不清眼神，也沒任何表态。

安娜語調急又委屈：“不會有下次，你别生氣，好不好。”

良久，謝星洲意味不明嗯了聲。

安娜仔細看他的表情，很冷淡，可不像生氣的模樣，勉強松了口氣，神情輕松了些。

李林跟服務員交涉好，與雲朵并肩，往包間走。

雲朵應着李林，注意落在後面。

安娜小尾巴似的跟在謝星洲身旁，讨好道：“我好怕你生氣，擔憂得昨晚沒睡好覺。”

謝星洲眼睫都沒眨一下，沒說話。

安娜面露難堪，咬着唇：“早上才眯了會，出門特别急，遇見一個車禍，吓死我了。”

安娜話很多，似乎說不完，膽子比針眼小，動不動就被吓到。

謝星洲始終冷漠，時不時應一聲。

“我今天一直心不在焉，下樓的時候玩手機，突然看見一張鬼圖，吓得差點歪了腳。”

謝星洲漫不經心哦了聲：“下次小心點。”

“……”

即便沒看見安娜的表情，都能感受到她的憋屈，雲朵忍不住抿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