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痛心疾首,“這就是治下不嚴的後果!”
什麼叫小題大做,謝時亦算是見識到了。
他挺了挺躬下的身子,上前一步:“司徒大人此言差矣,剛才奴才确實是在笑話大人,但其中緣由也是因大人而起。”
“古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我皆聽命于陛下,自是以陛下為天。奴知臣子有直谏之責,卻不知臣子還能拉虎皮扯大鼓,裝出一副清廉的模樣,實際上幹的卻是以下犯上的事兒!”
老家夥,你講理講不過,轉頭就哭嚎怒罵皇上,還真當自己有理了。
沒想到一個普通小太監,竟能引經據典,條理清晰地對上他,司徒鴻朗氣得渾身哆嗦。
他伸手指着謝時亦:“你,你個……”
謝時亦上前一步,握住他伸出來的手:“大人莫要激動,您這番作為,也得虧陛下寬宏大量,對咱們仁慈體恤,不然您老哪還能在朝廷指點江山?”
言下之意,你這老頭小心點說話,不然容易把自己送坑裡去。
罵人不帶髒字,這事兒謝帝師可相當擅長,當年先皇在世時,他就能在朝堂舌戰群儒。
如今隻對上個花甲老頭,簡直手到擒來。
司徒鴻朗是真被氣狠了。
他想指着謝時亦鼻子罵,但手被牢牢桎梏着。
擡頭對上一張溫柔好看的面孔,面上揚着不達眼底的笑,熟悉的感覺讓他心底猛地一咯噔。
他瞳孔猛地放大一圈,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
看口型,張張合合的嘴巴,分明是想喊“謝”字。
謝時亦瞬間慌了。
不會吧?司徒鴻朗看穿了他的馬甲?
我XXX!
救命啊!
内心瘋狂呐喊着,謝時亦眼神亂飄,最後落在書案後坐着的顧景行身上。
謝時亦:好徒兒,别看戲了,快救為師!
顧景行頓了頓,出聲,“夠了!”
慌亂的兩人終于拉回神志,謝時亦順勢松開司徒鴻朗,不露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低下頭縮着肩膀跪下,努力降低存在感。
司徒鴻朗歪頭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不自覺長長舒出一口氣。
真是老眼昏花,他竟覺得這小太監像謝時亦。
怎麼可能呢?
他親眼看到過那人的屍體,斷不存在調換的道理,死都死了,朝堂之上再無人能與他匹敵。
得到這個答案,司徒鴻朗面色緩緩恢複正常。
顧景行:“丞相,你也到了該頤養天年的年齡,朕後宮之事就不勞費心了。”
一句話,再不給司徒鴻朗開口的機會。
“來人,送丞相出宮。”
話音一落,王德福立刻帶着兩個侍衛進門,走到司徒鴻朗跟前,笑的十分客氣:“丞相大人,請吧。”
接連歎了好幾口氣,司徒鴻朗才不情不願地離開清和宮。
謝時亦蹲坐在地上,沖着他的背影吐舌頭。
走到門口,司徒鴻朗突然不死心地回頭。
謝時亦:略略……額……咳!
司徒鴻朗:╭(╯^╰)╮
如此粗鄙之人,他竟覺得是謝時亦。
真是老眼昏花,老眼昏花!
司徒鴻朗離開後,清和宮重新恢複平靜。
謝時亦找出剛才的墨條,乖乖站在桌前繼續研磨。
顧景行卻沒再拿筆。
“剛才想說什麼?”
謝時亦:“恩?”
他有想說什麼嗎?
顧景行:“在司徒鴻朗進來之前,你想說什麼?”
謝時亦拍了下腦門:“哦~差點兒忘了。”
“我是想向陛下自薦來着。”
他放下墨條,走到顧景行正前方,露出八顆牙齒标準微笑,極力展示着自己。
顧景行眯了眯眼睛:“自薦?”
謝時亦瘋狂點頭。
“是的,皇上,你看内務辦一下子空出那麼多職位,我覺得應該任人唯才,而我熟知隆安律例,對後宮上下運行規則也清晰,所以想自薦内務辦下設慎刑司主審的職位。”
一口氣說完,謝時亦雙眼亮亮的,滿是期待地盯着顧景行。
顧景行盯着他沉思,眉頭緩緩團成一個疙瘩,很是為難。
謝時亦怒了:“皇上是覺得不合适麼?覺得微臣能力不行?還是已經有了心儀的人選?”
已經相中的位置,萬不可拱手讓人,況且謝時亦也不服氣,宮裡還有誰比他更适合慎刑司主審的職位,敢不敢出來比試下。
敵人還未出現,他已經鬥志昂揚。
顧景行擡眼看了他一眼,很是為難地搖搖頭。
謝時亦:?
到底為難個什麼勁兒!
哪不合适你說,說出來我解決掉不就完了!
半晌,顧景行長歎一口氣:“愛卿确實能力卓著,但你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