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一早上的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張白清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遞給陳雪。
見少女懷裡揣着個可愛的布偶兔,他的臉上罕見地帶上了些绯紅的羞怯,“你如何得知我屬兔?定是師父他老人家說的吧,真是亂點鴛鴦譜,我生辰還沒到呢。”
青春期的萌動像封閉的山谷乍然敞開大風,風卷殘雲地刮了進來,吹得他有些神志不清。
她像把比格犬送出去的主人一樣狂喜,連忙将布偶塞進了他的懷裡:“你想要就拿走。”(1)
陳雪每餐連幹幾碗飯,臉上的肉都長了不少。因為營養不良而高聳的顴骨也柔和起來,有了些小家碧玉的苗頭。
他目光灼熱,像兩顆跳動燃燒的火星:“師妹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師妹,你這次有新任務了。為了保證安全,師父讓我倆一起去。”
張白清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罐,興高采烈地捧到她面前,“這可是老張家秘制豆腐乳!”
少女毫無形象地哼哧哼哧吸着面條,不忘挑一口紅油油的豆腐。她抿了抿筷子後猛烈地扒了一口面。
齁鹹。
“是你自己做的吧?深得師父真傳。”
她用涼水洗幹淨碗,甩了幾下後放回廚房,跟着張白清去了祠堂。
向相滿面愁容,将手背到身後,對負劍少年郎叮囑道:“蓮台珠母廟附近又出現了人面蛾,陳雪現在還沒有趁手的武器,這事隻能交給你來做。等會我得找樓主商量點事。”
“陳雪,這次的難度不是很大,交給你我放心。”
饞仙弄 李記糖水鋪
陳雪沒去鬧鬼的包子鋪,而是決定先暗中調查,一切謹慎行事。
“你們聽說了嗎?包子鋪的老王要搬走了。”
“他的生意不是很火爆嗎?怎麼會幹不下去?”
“不是因為生意,而是因為他們家鬧鬼!”
“鬧鬼?”
“是啊。你沒瞧着老王的妻女都搬走了,就剩他一個人苦苦支撐。要不是因為送女兒上私塾把錢花光了,他早就把鋪子賣了。女兒家的上什麼學,還不是要嫁人的。”
陳雪早就習慣了這個世界對女性的輕視,反正上輩子也好不了多少。
她點了份桂花釀,瓷勺舀着馥郁桂花碰出一陣脆響:“大伯,這包子鋪鬧鬼是怎麼個鬧法?”
胡一筒瞳孔猛地一震,眼底流露出詫異與懼怕。少女竟然對鬼怪之事比尋個合适的夫家還要感興趣。
“實不相瞞我是個寫話本的,最近想寫點靈異體裁的内容,還請您告知與我。”她招呼了一聲小二,“再來碗桂花釀給這位大伯。”
胡一筒見她這麼上道也不隐瞞,将來龍去脈全部吐露了出來。
“這王明川自從接手了鋪子,怪事就接連發生,每到夜半時分店面裡就會有異動。”
“他發現自己的燒火竈被人用過了,一問誰都沒動過。燒得滾燙的火炕上烤着紅薯,竈台上摞着幾百張攤好的煎餅,連鍋裡都是煮熟的米飯。”
“這不挺好的嗎?田螺姑娘啊。”
“好啥啊?”
胡筒白了她一眼,語氣帶上了被打岔的不耐煩:“他們家總共就三口人,哪裡能吃得了這麼多,這些食物不是平白浪費了嗎?再說,每天晚上廚房噼裡啪啦的怎麼能安心睡覺?”
“我也不知道那鬼是怎麼想的,不害人就擱那半夜做飯,連得道士見了都搖搖頭說他隻收惡鬼,無論如何也不肯去捉。”
他情緒激動猛地拍起了大腿,“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還有更詭異的,這鬼喜歡在人蹲茅房的時候吓人。王明川一個大男人連茅房都得拉着一家人才敢上。”
這半夜做飯的田螺姑娘肯定是在等什麼人回家吃飯,隻要弄清楚了在等誰就能了卻殘念。
陳雪豪邁地端起碗将糖水一飲而盡,心中了然:“我知道了。謝謝你啊,大伯。”
饞仙弄 老王包子鋪
她找到鋪子裡苦坐難捱的王明川,将捉鬼師的令牌遞給了他。
“你就是義妁?”
“是。”
王明川的目光在陳雪身上打轉,不敢置信的鄙夷讓她心生不快,念在他送女兒去私塾的份上她還是咽下了這口氣。
“你晚上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别出來,一切交給我。”
深夜的鬧市街現在一片寂靜,陳雪看着愈發濃郁的夜色,暗道是時候了。
她前腳還沒邁進店鋪,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拉了進去。
“你這丫頭這麼晚了還在外面亂逛,不知道容易撞見鬼啊!”一個臉色蠟黃的老大爺破口大罵,他往門外瞅了幾眼,狐疑地回過頭,“就你一個人?你爹娘怎麼教你的,外面的世界很危險。”
“我是孤兒。”
陳雪一臉平靜地往深處走,打量起這間其貌不揚的包子鋪,“你說這裡有鬼?”
大爺被這話噎得噤聲,忐忑不安地沖她“噓”了一句。他指了指樓上,眼神中的驚恐不似作僞。
可二樓不是王明川一家晚上住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