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晚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上周就回來了,這幾天忙着複習功課沒空聯系你,畢竟丢了一年,怕到時候跟不上。”
“怪不得呢!”關月個子高一些,人也瘦條條的,一雙大眼眨了眨安慰道:“沒事,杳杳你成績一直都好,不會跟不上的。”
兩人一路進了行知樓又上了三樓,一直到理科三班的門口,才停了腳步。
楊城一中不分快慢班,一到五班是理科班,五到十班是文科班,藝術生随機插班。
言晚情況特殊,關月的媽媽還有外婆都提前跟學校打了招呼,将兩人排在了一個班。
将人領到第一組倒數第二排,關月表情略帶抱歉,“我個子高,怕影響其他同學隻能坐在這兒了,你到時候看不見的跟我說,我幫你記筆記。”
兩人一個裡一個外的坐下,靠着窗戶,陽光也好,關月繼續絮絮叨叨,“正好高二也是剛分的班,所以不會讓你像插班生一樣尴尬,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聽了這話,言晚終于露出第一個笑來。
她生的算是寡淡,不過甚在白淨,唯一引人注意的大概就是那雙狐狸一般晶亮的眼。
垂頭斂目的時候,長睫耷拉着倒是看不出來,但當她擡起頭,日光斜進那雙淺色的瞳仁裡,眉眼一揚,整張臉上都好像熠熠的泛着光。
關月看着她愣了一瞬,又說:“這才對嘛,我們杳杳就該多笑笑,你瞧,多好看。”
開學日沒有早自習,距離第一節課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
雖然是重新分的班,但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是認識的。
互相熟識的好友興奮的坐在一起,明星八卦,暑期生活什麼都要聊上幾句,班上吵嚷聲不停,憋了一個暑假的話仿佛此刻要對着同學說盡。
言晚随意的掃過一眼四周,除了關月以外,沒有她認識的。
對于這一屆的新高二生而言,她約等于留級生,她休學的那一年,這一屆正好剛升高一,所以,她與他們,不會有任何認識的可能。
言晚狀似無意的随口問了一句,“我們班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關月被沒頭沒尾一句問的莫名,她将書包塞進抽屜後又想起什麼似的扭過頭來,興奮道:“哦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聽說賀厭在我們班!”
聽到那個名字,言晚心頭一滞,好像有人扼住了她的呼吸。
理科一共五個班,五分之一的概率。
幸運之神難得降臨。
即使心髒狂跳,言晚還是要裝的淡然,“賀厭?誰是賀厭?”
想要對他了解的多一些,又不能被别人發現,這樣隐秘的緊張感使得言晚的後背都在密密冒汗。
關月顯然沒關注到身旁人的情緒變化,八卦之欲暴漲。
“賀厭就是我們級草!”
感覺形容不夠,關月又改了說法,“不對,是校草。”
似乎還是不夠形容這人在關月心中的顔值地位,她再一次改口,“不對不對,是楊城城草!”
聽到喜歡的人被這麼誇張的誇贊,言晚居然有些與有榮焉地笑了笑,“有那麼誇張嗎?”
“去年你不在學校不知道,賀厭這張臉簡直就是妖孽,别說我們學校,就算二中和隔壁外國語學院,也多的是美女前赴後繼!”
“那麼多人喜歡他,那他呢?他有喜歡的人嗎?聽說這樣的人都很……很難追。”
屬于暗戀者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得到的回答卻澆了言晚一盆冷水。
“恰恰相反。”關月痛心疾首,“他不是高嶺之花,他是宇宙第一渣男,來者不拒,短短一年談的女友大概能繞操場一圈。”
巨大的失落感從胸腔處蔓延開來。
生的一副得天獨厚的皮囊,理綜成績又一騎絕塵,再加上有些神秘的家庭背景以及他本人若即若離的态度。
說一句天之驕子也不為過。
言晚想過他會是衆多女生的追捧對象,可她沒想過會是這樣一句評價。
渣男嗎?
愣了半晌她才吐出一句極為牽強的找補,“那也很厲害,至少在時間管理上,他是有一些造詣的。”
“所以即使他帥的可以立刻打包送去出道,在下也實在對他提不起興趣,隻能說是遠觀一下,聊表敬意。”
兩人正說着話,後面傳來一陣拖動課桌的動靜,桌底與地面摩擦出的尖銳聲響。
次啦——
言晚的助聽器驟然炸了一下,極細的尖銳聲響将她耳膜震地撕裂一般陣痛,她臉色一白下意識伸手捂住左耳。
關月看見立刻回頭不悅的瞪過去,氣勢卻在看清後桌坐着的人的面孔時霎時萎靡了下去。
“賀……賀厭。”
言晚熬過那陣陣痛恢複聽覺的時候,正好聽見關月這句下意識的呢喃。
幾乎是身随心動,無法抗拒的,她也跟着轉過頭。
八月底的天,日頭還高居不下,熱氣海浪一般在空氣中翻湧,連吞吐出的呼吸都夾雜着燥熱濁氣。
少年穿一身藍白校服,裡面是一件純黑色T恤,一頭短發利落又幹淨,修長白皙的脖頸半斜着,透着些散漫和倦怠。
金色暖陽被後門割出一道分界線,一半明一半滅地落在他身上,更照的他膚色冷白,下颌處的線條流暢精緻。
從言晚的角度能看清他極為高挺的鼻梁和要睜不睜的一雙桃花眼,鴉羽一般的長睫在眼下落下大片陰翳,狹長的眼尾稍稍一挑都是滿目的漫不經心。
好像風情,又好像薄情。
察覺到對面的目光,少年懶懶的斜了身旁人一眼,嗓音幹淨清冽,又帶着些許不耐。
“動作小點聲。”
還以為夏天要過去了。
沒想到夏天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