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枝枝,坐在蕊絲旁邊的同窗,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也談不上心狠手辣、歹毒心腸,除了最後一次做得确實過分些,引得千榴發了狂拿刀砍她,似乎也挑不出什麼大毛病。
然而她雖然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卻也是配得上一句又蠢又壞的。她平日裡最擅長的,就是用一些細碎的法子折磨人,在别人脆弱的神經上瘋狂踐踏,來回碾壓。
她惡心、惡毒又愚蠢,既像下水道裡肮髒的老鼠,又像甩不掉的牛皮糖,能夠惹得人額上青筋狂跳,血壓上湧。
至于可憐的千榴,她從頭到尾都沒反抗過一次,甚至都沒大着聲音吼過枝枝一句,更别提吵架動手之類的,千榴直接憋了招大的,最後在幻境裡扛着刀瘋狂砍枝枝,砍的枝枝隻會吱吱亂叫。
雖然她情有可原,雖然她最後沒砍成功,但還是被安上了殘害同窗的罪名,并且被逐出了紫雲宮。
冷妙清知道千榴所作所為後也是勃然大怒,聽都不聽她的辯解,當即決定廢她道行,剖她金丹,将她逐出了太微門。
千榴沒撐上多久,隻捱了半天就去了。
至此,千榴在冷妙清看來及其悲慘的一段人生就此結束了。
現在冷妙清穿進來,肯定是要改變千榴的結局的,可是如何改變,冷妙清卻發了愁。
之前蕊絲确實是自身有些問題,才導緻自己一步步走向暴食而亡的結局,但是千榴這裡,在冷妙清看來她一點問題都沒有,她就是個倒黴孩子,遇上個倒黴同窗,最後得了那麼個倒黴結局。
倘若換成冷妙清,她肯定不會最後才砍枝枝,她肯定第一次就提刀嚯嚯向枝枝,砍的枝枝認清現實,放棄作妖。
愁啊,冷妙清皺着眉頭,表情滄桑的啄了一口濃茶,然後無比惆怅的歎了口氣。
***
“嗯......今日的課程就到這裡吧,還剩大概兩柱香的時間,大家再自己溫習一下剛剛講的内容,好吧......”
霁瑛星君合上心經,然後撓了撓頭,用商量的語氣着對底下坐着的學子講道,表情迷茫猶豫,似乎他才是那個學生。
學子們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默契的沒說話。
他講什麼了?從上課到現在,才過了一刻的時間,除了帶着衆人誦讀了幾遍,便是反複說“諸位體會,用心體會,用心感受,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幾句,接着便是現在讓大家開始溫習課上所講。
溫習兩柱香,那便幾乎是一個時辰了。
整整一堂課,他隻說了幾句“諸位用心體會”,别無其他。
見衆人無言,他便繼續道:“呃......那大家便開始吧,溫習。”
“哦,對了,明日來早一點,諸位瞧着長高了不少,我們明日調一下位置。”說罷,他又添了一句。
“行了,溫習吧。”
說完,霁瑛星君便收了書,在諸學子間走了兩圈,瞧瞧衆人是否在埋頭苦讀,等千榴再擡起頭時,學宮裡已沒了他的身影。
從報名入班那日算起,千榴已經在紫雲宮度過了三四日了,在這三四日裡,她已适應了學宮的日常生活節奏,并且和柔兆宮的同窗們混熟了。
說是少年修士,其實也就是一群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愛笑愛鬧,兩三句話聊得投機,便能激動的将對方認為摯友,終日玩在一起。
加上千榴又是個活泛外放的性子,和誰都能玩到一出去,所以在學宮裡人緣也算不上差。
“淩薇,淩薇——”見學宮裡沒了老師,千榴開始找隔了個過道的淩薇講話。
淩薇轉過頭,看向縮着脖子的千榴。
“今日的心經課,又結束了嗎?”千榴一臉的難以置信。
淩薇聞言笑了起來:“結了,剩下的時間用來溫習。”
千榴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醞釀了片刻,她才再次開口:“啊這......霁瑛星君教的,也太濃縮了吧,我還沒嘗出味兒來呢,課便結束了。”
淩薇眼睛又彎了幾分:“你沒聽懂吧,沒事,我教你。”
說着,她便拖着自己的蒲團來到了千榴座位上,坐到了千榴旁邊,展開書本溫聲和千榴講起了重點。
她講的速度極慢,又有條有理,細緻入微,一炷香過去後,千榴總算弄懂了今日所學内容,大呼淩薇萬歲。
千榴放松的擡起頭,才發現學宮裡大家幾乎都是這樣,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一人講解,旁邊幾個人團團圍着,時不時哦着恍然大悟的點頭。
但是在團團圍聚在一起的衆人裡,卻有一個人格格不入。
那是坐在淩薇後面的一個女學子,她正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身子幾乎趴在桌子上,頭埋的低低的,手中握着筆,面色不虞的盯着書,似乎也是看不懂今日所講,卻沒一人同她講解,她也并不靠近周圍的學子們。
在熱熱鬧鬧的學宮裡,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
千榴愣愣的瞧着她,恰逢她擡起頭掃視到自己,兩人一時對視,都定定的瞧着對方。
千榴是個傻的,見誰都愛笑,現在對方這麼打量着自己,她想都不想,立即又露出了個陽光無比的笑容,透着一股憨氣。
見她笑得這麼燦爛,那人也有些愣着了,猶豫的看着千榴。
“别理她,把頭低下來。”淩薇突然出了聲,聲音淡淡的。
“啊?”千榴回過頭,一時有些懵。
“看書,你今日的課弄懂了嗎?”
淩薇正低頭翻着面前的書,神色淡漠冰冷,一改之前的溫柔态度。
千榴雖搞不清她為何臉色變得這麼快,卻也聽話的低下頭,繼續溫習今日的心經。
但也隻過了片刻,這個小插曲便又被千榴扔到了腦後,她向來是腦中不記事的。
又翻了幾頁,千榴終于覺得有些乏了,便開始和淩薇聊起了閑話。
“這個霁瑛星君,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個授課風格嗎?”千榴看着課本上滿書的拗口經詞,忍不住苦惱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