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枝枝和千榴手持着考核的令牌,排在嘈雜的隊伍裡,等待驗明身份後進入幻境考核。
戚枝枝一邊排隊,一邊警惕的巡視着四方,雖然還未進入兇險的幻境,她卻已經具備一名合格考生應有的警惕和戒備。
——防止任何不速之客從她身邊搶走千榴,讓她連參加考核的資格都沒有。
三日前,柔兆宮的老師宣布了這次的考核形式和往常無異,然後宮裡的衆人都理所當然的走向了自己日常交好的同窗,讨論着這次的大考,估摸着考核難度,商議着作戰方法。
但一到這種群體活動或者組隊任務,往往都是戚枝枝最狼狽的時候——她無人可結伴。
但她并不會表現的過分驚慌,讓自己露出不堪遭人笑話。
她隻會冷靜的坐在位置上,微微低頭、颔首,然後擡眼,讓眼珠以恨不得掙脫眼眶限制的氣勢上翻着,從壓低的頭顱下射出兩道審視的目光,陰冷的掃視這個屋子。
就像揚起的灰塵慢慢落下,衆人在紛亂的屋裡穿梭來往,又止住腳步。
他們不斷掠過閑雜人員,屏蔽一段又一段吵鬧的聲音,他們跋山涉水、步履不停,目标堅定的朝自己的方向走去——最後在摯友的笑容裡停下腳步,在雙方含笑的眼神中認定彼此,并最終歸于一種無聲而緊密的關系,屋子也再次歸于平靜。
戚枝枝看着人群從分散的個體變成一對對緊密的雙生子,她毫無觸動,隻是陰冷的目光掃視的更加快速。
她知道她自有她的歸宿。
果然,待視線捕捉到另一個“她”時,他們共同停下了掃視,在雙方交彙的目光裡,二人互相盯着對方,沉默無言。
視線就像兩股有着倒鈎的繩子絞死在一起,片刻之後,某種一緻便已悄然達成。
這可惜這種一緻并不堅定,更不緊密。
所以毫無疑問的,每次幻境考核,雙方最後都是慘敗出局。
這次不一樣了,這次戚枝枝沒有再漫無目的的掃視,她的視線直奔千榴,然後緊緊的纏繞在千榴身上。
也不出所料的,她的視線被割斷了好幾次,都是她讨厭的修士,其中就有最虛僞的淩薇。
淩薇笑着走到千榴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二人笑了起來,然後千榴又搖了搖頭,以示拒絕,二人繼續聊了幾句,淩薇便走開了。
戚枝枝的視線短暫的離開了千榴,纏繞到淩薇身上,眼神狠惡的似乎要從她身上剜塊肉下來。
剛剛一定是淩薇想找戚枝枝組隊,被拒絕了。她真是惡心,她憑借着她虛僞的為人,和誰組隊組不到,非得找千榴嗎,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千榴,沒有任何朋友,沒有任何人可以組隊嗎?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心思惡毒,想看自己落單的笑話!
這個修士,真是惡心,
又在心裡狠狠咒罵了幾句淩薇,戚枝枝才依依不舍的把目光重新移回到千榴身上。
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千榴同時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是極其短暫,及其快速的一眼。蜻蜓點水一般,輕輕一瞥後就離開了。
眼神冰涼,漠不關心,毫無在乎,還參雜着一些厭棄之嫌。
似乎隻是偶然間和戚枝枝的目光碰上了,為了避免誤會就又很快的移開了。
并不想過多糾纏,隻想撇清關系。
就這一眼,戚枝枝被吓得心快跳出嗓子眼。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如此驚慌,隻是心砰砰跳個不停。驚慌感在一瞬間爆發,幾乎懾住她整個心髒。
過了片刻後,心似乎跳的稍微慢了一些,但恐懼卻并沒有完全消散,她依舊處不安的狀态中。
然後隻平靜了幾秒,驚恐又再次襲來,戚枝枝不安的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于是她當即喘着氣站起身,起步向千榴走去。
越走她心中的恐懼越甚,離千榴越近她喘的越厲害,待完全站在千榴身邊時,她已經僵硬的什麼都做不了了,隻能睜大眼睛起伏着胸口。
千榴似乎對于身邊的人看不見,隻低頭看着書。
戚枝枝看着千榴,雙眼因恐懼有些微微失神,隻是微微張着嘴吸氣呼氣。
半晌之後,又細又緊的聲音從這具身軀裡傳出來:“千榴,這次幻境考核我能和你一隊嗎……”
聲音小而微弱,變了調的同時顯得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