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妙清是被擡着出幻境的,一邊出,還一邊能聽到旁邊有人在喊各個考生的成績。
“張三,乙等,升宮!”
“李四,考核作弊,成績作廢,去教罰堂領罰!”
“戚枝枝,丙等,留宮!”
“步千榴,甲等,升宮!”
“殷凫,回你老家!回你老家!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魔修!你留在幻境裡的魔氣還在亂竄呢!我們清理起來很費勁的!考慮一下我們做後勤的師姐師兄好不好!”
“冷妙清,不允許和自己徒弟親嘴子!!!魔族的更不可以!!!另外幻境有回放有直播的,全學宮的修士都能看見你倆親嘴子!!!”
每個人一出幻境,基本都要被一位站在幻境出口的師姐拿個大喇叭吼一嗓子,到了殷凫冷妙清這裡,二人更是被吼的無顔對天地,羞愧見爹娘。
正羞慚間,千榴文期等人便叽叽喳喳圍了上來,噼裡啪啦的話砸了冷妙清一臉。
“師父,我在幻境裡已突破築基,結成金丹了!這個就是我的同窗枝枝,她其實人還不錯的,您瞧瞧她,認個臉!”
“師父,你怎麼豎着進去橫着出來了,我上次給你的藥你有按時吃嗎,别撒謊說實話!還是和九師弟接吻如此刺激,以至氣血上湧,熱毒攻心?”
“我不是不贊成您體驗凡世情愛,隻是您年紀修為擺在這裡,半截身子埋土裡的人了,此事還需節制!”
“但醫書裡又說病中之人多重欲......罷了,此事是我考慮不周全,九師弟你同我來,我教你一些道理,你年紀輕行事萬萬不可太莽撞......”
冷妙清在幻境裡的考核,雖然最終勘破心魔、順利與過往做了了斷,但這一番折騰下來,也可說是耗盡精血,透支根基。
而且她本身體質虛弱,又逢千榴結丹破鏡未死、殷凫未黑化這雙重劇情嚴重偏移,剛剛系統給予的懲罰幾乎可以當即送她歸西天了--她哇哇吐了兩口血,沒讓殷凫看見,現在能躺在擔架上喘氣已屬實是身體強健了。
她現下又是強撐着一口氣,拉着殷凫的袖子,不讓殷凫去和燕蕪說小話——殷凫這腦子和未開化的八歲小兒沒區别,之前那些折磨她的法子已經受夠了,不能再讓燕蕪給他灌輸一些奇怪的東西!
可惜殷凫隻是堅定的推開了冷妙清的手,然後擡腳和燕蕪走到了角落處,二人開始認真的叽叽咕咕。
冷妙清哐的一聲重新砸回了擔架上,心如死灰。
“師父,我考核時有些忘乎所以,不小心砸壞了靈樹十棵,損壞設施三十七座,誤傷隊友一名,師兄說共需賠償靈石五千顆。我知道我惹了大麻煩,所以為了不給您帶來負擔,我已經重新找了師父了,這次來是和您拜别的——再見了,冷仙長!我去找新師父給我賠靈石了!您多保重!”
“唔!”躺在擔架上的冷妙清忽然被湧上的一口血堵的喘不過氣。
“師父,我也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文期撥開人群擠到最前面,低下頭對掐着自己脖子試圖呼吸的冷妙清開口。
“壞消息是我就是剛剛那個考核作弊被發現的李四,師尊他們說要見家長,還要罰我。好消息是大家都說六界要毀滅了,學宮放假了,師父你可以不用見師尊了,我們一起回黃土屯吧!”
冷妙清沒忍住,一口血噗的噴射到了空中。
千榴尖叫:“不好了,師父聽說不上學開心的吐血啦!”
冷妙清失去意識前想——這挨千刀的太徽門,這挨千刀的世界,大家還是一起毀滅吧。
等她再悠悠轉醒時,已是第二天,令人驚訝的是睜眼竟然不是黃土屯那個熟悉的小屋,而是依舊在紫雲宮。
她開口,聲音嘶啞:“燕蕪,殷凫,千榴......”
聲音太小,毫無反應。
她将床頭一個茶杯推到地上,清脆一聲,碎的響亮。
很快,門被打開,烏泱泱的湧進了一群人。衆人一個不落的圍在她床頭,皆是深色擔憂,面色愁苦,殷凫尤甚。
她神色自若的指揮殷凫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清掃幹淨,又去給她倒了杯新茶。
茶水入口,嗓音稍微清亮了些。
“一個個的怎麼都這幅模樣,擔心啥,搞得好像我活不過一個月似的。”
一句話完畢,衆人都垂了眼,默不作聲。
冷妙清淡定呸掉口裡的茶葉——造孽,好像真活不過一個月了。
她擡頭看向燕蕪:“我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燕蕪欲言又止:“師父,我看不懂......您身體裡的經絡潰散,氣血外瀉,醫書裡從未寫過這種病情......我看不懂......”
冷妙清微微點頭:“醫書裡沒寫過,小說裡寫過。”
她在心裡罵這挨千刀的《聖母》作者,又把系統喊出來,一起順口罵了。
“我還有的活麼?”她在心裡問。
“你身體根基已損,經絡盡毀,修仙無望了。倘若能阻止改寫最後的六界傾覆的大結局的話,尚有一線生機,但也僅僅是一線生機。”
冷妙清沉默無語。
衆人皆以為她被自己時日無多的現實打擊的失去希望,一時都在艱難的開口安慰她。
室内正一片愁雲慘淡間,冷妙清這個當事人卻出奇的平靜。
她無視一片慰問之詞,轉頭看向步千榴:“你已結成金丹,還未祝賀你呢。待會兒出去記得和大家慶祝一番,我身體不适,就不參與了。還有你那個同窗戚枝枝呢,怎麼沒看見她?”
千榴一愣:“她去璞瑜老先那裡坦白過去的行徑了,璞瑜老仙還幫我把過去的成績都改成甲等了。”
“是她主動去的嗎?”
“那倒沒有,是我拎着她去得。”
冷妙清點頭:“這金丹結的不是徒有虛名。”
說罷,她就借口自己頭疼把衆人都趕了出去,隻留殷凫一人在屋内。
衆人一離開屋子,殷凫便湊到了她跟前,雙手挂在她脖子上的抱住了他:“你要怎麼才能好,是回到那個你本來的世界嗎?那我們再去幻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