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發呆的門仆被鹦鹉的聲音給警醒,一邊大呼,一邊奔跑着朝内屋跑去:“副盟主!鹦鹉飛回來了!”
淩盟派家院很大,寬廣無邊,整個院落花園錦簇,後院滿架的葡萄藤,還要穿過長長的回廊。
門仆跑了一路,費力喘氣的來到副盟主面前,重複着那句響徹淩盟派的話:“副盟主!鹦鹉飛回來了!”
副盟主是一位年紀中旬的男子,最顯眼的是他富有特色的胡須,很長的絡腮胡,他摸摸胡子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并伸手拍拍門仆的肩部,讓他緩口氣别喘的太嚴重。
“這鹦鹉飛去三個月,總算見到他了,倘若沒見到他,鹦鹉是不會回來的。看來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了,他弟弟……”副盟主欲言又止,看着逐漸恢複均勻呼吸的門仆,正豎着耳朵瞪大雙眼盯着自己。向前伸着頭,似乎在等他說完淩陌怎麼了。
副盟主又不傻,自是知道淩陌的身體狀況不能讓這口無遮攔的門仆聽了去,如果門仆聽到,那等于整個淩盟派都知道了,淩塵出門尋藥,一去就是兩年,雖是代交由副盟主打理盟裡大小事務,幫助照料中毒的淩陌。但是淩盟派裡總有不服從副盟主安排的人員,怕有人謀逆抗命,一直對外宣稱近兩年都是淩陌在管理,副盟主隻是負責傳話,淩陌由于修煉淩氏家傳内功,不便出入卧房,才穩住盟裡人員的心。其實淩陌是一直躺在卧房,昏睡靠淩塵之前留下穆舒的續命散吊着最後一口氣。
早在三個月前,已經有人看出端倪,時不時的要求淩陌出席淩盟派會談,這月二十八日就是淩盟派成立紀念日,提議者一定要求淩陌出席慶祝會。
去年的淩盟派成立紀念日已經是副盟主自己蒙混過關,如果今年淩陌還不能出席,恐怕就止不住那些流言蜚語了,所以派出鹦鹉出門尋淩塵,如果淩塵能及時歸來出席,自然是化解了一切的刁難。
“知道了,你可以去守門了。”副盟主話鋒一轉,下令支走門仆。
門仆滿臉失望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副盟主從袖口取出續命散朝淩陌的卧房走去。
淡淡的檀香味在淩陌的卧房裡飄蕩,房間收拾的十分整潔,房間中間放着一張鵝黃花色大理石圓桌,端正擺放着淺色茶具,四張圓椅羅列在圓桌下面。
繞過堂中的桌椅,是一道淺黃色落珠式樣的垂鍊玄關,一眼望去隻能朦胧看清輪廓,細節之處看不太真切。
副盟主一手拿着續命散,一手撩開淺黃色落珠垂簾,朝内屋走去,步止于床前,是關閉嚴實的米黃色床幔。
掀開床幔固定在床的兩邊,這才能看清躺在床上的淩陌。
淩陌的身子在被褥裡,隻有面部露在外面,臉色十分蒼白,毫無血色,雙眼周圍有暗暗的黑色陰影,嘴唇緊閉發皺,他就像一個瀕臨死亡的老人一樣,危在旦夕。
副盟主扶起淩陌的上半身,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課,先需要幫撫摸後背,調整好淩陌的微弱呼吸,等待淩陌面部神經松弛,便可輔助拉開他的嘴部投喂續命散,随後去桌邊取來溫水服用。
去年淩陌還能睜眼,而今年淩陌隻能張嘴,眼睛已經無法完全睜開了,吃喝拉撒都由副盟主安排身邊親信的貼身丫鬟在照料。除了每天的續命散必須由自己親自照喂。眼看着淩陌一天不如一天的身體,他也對淩塵尋來的藥着急起來,先不說解藥是否一定能救淩陌活命,就這樣耗着時間拖下去,也不知他還能堅持幾天,看着奄奄一息的淩陌,自己也是心疼萬分。
副盟主在老盟主生前一直受到很多照料,也是陪着淩塵的父親親手建起淩盟派的元老,他答應淩塵照顧好他弟弟,除了淩塵的情面,也有對老盟主的共事忘年之情。老盟主一直未娶妻妾,所以膝下無子,甚至很多時候,他都把淩塵和淩陌看成自己的兒子。而淩塵跟淩陌在私底下也喚他幹爹。心想:“我,胡洛陽,才不能讓淩盟派就此蕭條下去。無論如何,就算舍掉老命,也要護着幹兒子把淩盟派發揚光大。”
他對着懷裡的淩陌輕聲細語:“陌兒,你放心,伍途他們幾個想逆反,我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
夜色将漫天的星辰印在湖面上,寒裳還在湖邊呆坐着。
微風吹撫着她微燙的面龐,是的,直到淩塵離開,她的臉還紅潤如初生的桃花,滿懷着少女的心事,完全不像往日那個冷酷奪命的隐身殺手,淺淺的微笑居然也能在她的臉上綻放,唇瓣上的淺痣在有弧度的笑容裡也變得柔情起來。
寒裳的腦海裡滿滿都是和淩塵在湖邊暢聊了一整天的畫面,更多的時候是她安靜的聽,淩塵說着他是如何次次脫險,如何撞大運找到稀有藥材,如何與江湖魔頭搏鬥,那些出生入死的冒險,終于可以找到人分享的喜悅,也是淩塵唯一感覺可以暢談不止的朋友。
她就想這樣一直陪在淩塵的身邊,忘掉那些紛紛擾擾的虐殺,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讓她如此安甯,她隻想靜靜看着淩塵傻笑。
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她感覺自己好像遇到了救她擺脫無情人生的救世主,隻有仇恨的生活裡有這麼一個人的突然闖入,讓她的世界從黑白變回了彩色。
寒裳開始期待着,憧憬着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