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隻有一面之緣,甚至她連那個渡魂人的面貌都記不清了,可那一襲黑衣,那一柄軟劍,以及那飛至空中畫出渡魂除妖符咒時的仙姿,都還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裡。
要是現在,那人能出現該有多好啊。
沐璃回過神來,怨妖仍在她眼前倒挂着,她屏氣凝神已經到了極限,再等一會兒估計就不是死在怨妖手下,而是死于窒息了。
呼地一下吐出了憋在胸中的那一口氣,沐璃頓時覺得舒暢了,可還沒等她緩過來,面前的怨妖就咝哇一聲咧開大嘴湊了過來,她尖叫着一下躲開,然後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但她一個凡人,始終敵不過怨妖,還沒跑出去幾步,腳就被一把拽住,面朝大地摔了個狗啃泥,仍舊是連痛都來不及喊,迅疾轉身便想要踢開拽住自己腳的怨妖。
卻在她剛轉身時,一道白光從遠處唰地一下射進了怨妖的身體中,然後瞬間迸射開來,明晃晃地刺眼。
隻見在怨妖那嘶啞的慘叫聲中,像被燒裂的陶器一般變得支離破碎,随着白光的消失,那怨妖也逐漸化為灰燼。
樹林在一瞬之間恢複平靜,月亮也像是知道沒有了危險似的終于從烏雲後探出了頭。
光華灑落下來,撥開幽暗詭谲的夜色,連夜蟲也恢複了鳴叫,一切快得就像是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得救了?
沐璃緩過一口氣來,剛剛因為緊張害怕而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落了地。
她用滿是泥的手抹了一把臉上剛剛被吓出來的眼淚,然後吸了吸鼻子,慶幸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沒被人瞧見。
不過從遠及近的腳步聲讓她又即立刻屏住了呼吸,直到她看清那個從夜色中漸漸走出來的人時,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那是個身形清瘦的男子,潑墨長發随意在腦後以木簪挽起一個發髻,手執佩劍,一身黑色衣衫剪裁合體,不顯累贅,隻顯飄逸。
他從夜色中走出來,走進月亮溫柔的光華中,容貌也逐漸清晰起來。
容顔俊美卻清冷,眉宇間有一股外露的英氣,特别是那雙清澈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
看着看着,沐璃都忘記了自己才剛剛死裡逃生。
直到那他走到自己面前,沐璃才反應過來,擡頭試探着問聳:“是你救了我?”
他沒回答,隻是在她面前蹲下,然後朝她伸出右手來。
聳的手指修長,似白玉一般漂亮,沐璃着了魔似地伸出自己的手,在以為他是來扶自己時,下一秒卻看到他的手直接錯開了自己的手。
視線跟過去一看,發現他竟然不是為了扶她而伸手,而是為了拾到自己身後那棵樹上的一塊黑布才伸手時,沐璃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尴尬地縮回自己那髒兮兮的手,然後回頭看向那黑衣男子,隻見他将那塊黑布拿在手中,瞧得可仔細了,那布上明明什麼也沒有,也不知到底在瞧些什麼。
沐璃爬過去,眨了眨大眼睛看着他:“你在看什麼?”
她話音剛落,他立馬就将那塊黑布收在了手中,然後淡淡地回了一句:“這裡不安全,小姑娘還是快些回家吧。”後站起來轉身就走,連看也沒看沐璃一眼。
被捧在手心裡寵着長大的丞相千金,第一次出相府,就這麼被人無視了,沐璃覺得很是挫敗。
但她沒時間去感慨,三五兩下爬起來就追了過去。
靜谧的樹林裡,除了夜蟲的叫聲外,隻有兩人踩在樹葉上的腳步聲沙沙沙地響着。
沐璃一邊小心翼翼地跟着,一邊左右環顧,四處打量,生怕怨妖又從哪個地方突然冒出來了。
她覺得自己要是再被吓一下,肯定翹辮子。
“這處暫時不會有怨妖出現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救命恩人停下步子,轉身看向她。
沐璃聞言,神情一怔,随即輕咳了兩聲,道:“我,我不是在害怕怨妖。”
救命恩人看着她,臉上仍舊毫無表情,片刻後,淡淡地應了一聲:“是嗎?”就轉身繼續走自己的。
沐璃沒皮沒臉地跟上去打探道:“敢問恩人尊姓大名,來自哪門哪派?”
“沈雲風,九曜。”前頭的人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回答了她所提的問題。
九曜,沈雲風?
沐璃一下子就愣住了。